只有乏味的人才会在早餐时才华横溢
头像感谢Violaoi
有事私信

[米英]画声

文:诺伊兹

CP:上班族米X画家英

Attention:★糖,老米初期有幻听症,失意疲惫状态,后期Hero回归,注意避雷。马修助攻,此篇马修不透明

歌词来源于Leeland的《Invisible》

   

#9月16日四夕生日快乐!祝最可爱的病友四夕夕永远幸福,一切顺利。等你回来一起去友谊吃甜品,还有催睡辛苦了。仅以此篇献给四夕 @咸鱼四夕

    

字数20300+,可能有Bug,望谅解

感谢每一个打开这篇文章的人

     

    

    以声代笔,勾勒你的轮廓,让你画于心间,不再隐形淡去。

   

    以画代音,谱下你的赞歌,让你有音相陪,不再孤单寂寞。

    

    

    声,一种由于物体振动而产生的自然物理现象,以气体、液体、固体等媒介为载体,传至人的耳内,引发听觉,从而让个体以这种方式感知周边的世界。

    

    但是,面对这历经百年也无人推倒的定理,阿尔弗雷德却不以为然。明明自己已经特地来到上下班都需要四个小时车程的偏僻农村,也特地从辛辛苦苦赚取的工资中挤出相当大部分购置昂贵的隔音材料,甚至还特地把床褥等搬到二楼客厅中,原因只是因为那里是这栋房子最中心位置,噪音最少。然而,即便他这么做,他也无法切断那不断灌入体内的嘈杂声音,并为此,折磨到头痛欲裂、无法安寝。

      

    今天也不列外。在拖着疲惫不堪的身体来到纽约郊区后,忙了一天的阿尔弗雷德连基本的晚餐都不想解决,连忙洗澡,抢在最佳睡眠时间的晚上十一点前,换上最舒适的睡衣,去除诸如打游戏看电视等居家玩乐,像是一个苛刻生活的老人一般,准时躺到被窝里。

  

    地处偏僻至最近的一家人家都在一千米以外的郊区里,又在各种高端隔音材料的作用下,房间陷入极度寂静,别说窗外自然的寒蝉悲鸣,远处田野里飞驰而过的列车声,还有小动物穿梭丛林发出的细碎声,就连那微不可闻的夜风,也被严实的偌大玻璃冷冰冰地挡在窗外。

  

    屋外已被高度防御,内部亦是如此。为了防止可能从用久的水龙头中逃跑滴落的水滴,滴落的声音影响休息,阿尔弗雷德干脆连水闸都关紧了;并且,为了放松自我,一向不喜欢梦幻装饰的阿尔弗雷德,也买下装饰精美的薰衣草香薰,希望可以随着这阵阵幽香,渐渐地步入梦乡。

     

    一侧,闪着暖色车灯的列车飞驰而过,在厚实的透明玻璃上留下一道道流光,洒向屋内,落入眼皮之下构成的昏暗世界,留下零星暖光,就像是通往安稳未来的隧道之光,让阿尔弗雷德感到安心舒适,再在薰衣草香味的引导下,让他迈步冲向长满花草和被和熙光芒亲吻祝福的世界。

    

    可惜,那些寄存在他脑内的恶魔梦魇,却并不打算一同沉眠,而是兴奋地高唱吟咏着。摇晃着的鬼魅身影,打破阿尔弗雷德的期盼幻想。它们将那引路的零星亮光遮挡,一边以尖锐似指甲划过玻璃的刺耳声音,还有难听的罪恶悲鸣,让希望之光消散;一边像是迎面之风一般,一如既往地冲向还来不及反抗的他,并将这样的他,扯入混乱压抑的土层之下。

    

    "我说,阿尔弗雷德,今晚我要和女孩子约会,噢,不是之前你在办公楼下看到的那位,那位太约束我了,这次是上次在酒吧认识的辣妹,超级棒,简直资优股。可是,我手上有那么多工作,所以啊,你懂啦。"

    

    "嘿,阿尔弗雷德,这份文档也帮我打印呗,不多不多,也就一百四十份,你肯定会帮我的。"

    

    "你看看你做的是什么东西,这些文件全部重做,重做,重做知道怎么拼吗,亏你还是名校毕业生,你是怎么毕业的?"

    

    "阿尔弗雷德?噢,我听说了,就是那个经常加班的年轻人吧,他又被主管骂了?犯错啦,我还以为他很厉害打算把手头的一点点动作推给他呢。"

     

    "呵,别开玩笑了,那小子很厉害?只有在他帮忙完成工作时才吹捧两下。好笑,光听他那个‘Hero’自称就很倒胃口了,要不是需要他完成那说是‘一点点’其实堆积如山的工作,我才懒得去吹捧和附和他呢。"

    

    "噢,约翰你这样可不好哦,虽然我觉得干得很好。话说今晚去不去酒吧,上次那个美女甩了我一巴掌就走,这次要换一个。"

   

    "行啊,那先把这麻烦的工作推给‘能干的琼斯先生’吧……"

     

    声音,因为物体的振动而产生,其传播需要诸如气体、液体、固体等媒介,这两个条件,缺一不可。

  

    但是,自身所在的屋内寂静无声,别说这一阵阵人声细语,就连风声也没有流入这空气仿佛固定的空间里。而且,这些声音也仅是来源于从自己进入公司到目前为止,曾经在茶水间、卫生间、走廊等地接收之音,根本就不可能存在于当下,这个地处纽约郊区的住宅之中,更不可能像三百六十度环绕无损音效一般灌入耳内,如同恶魔的耳语一般,让自己头痛欲裂,无法安寝。

     

    阿尔弗雷德挣扎着撑起身子,拼命摇头,企图以这种方式,驱逐脑内的嘈杂声音,让自己回归平静。可惜,缠身的恶魔绝不会轻而易举地松开猎物,这种简单的物理动作,除了让自己头晕眼花,以及加重由于疲劳还有休息不足而导致的身体无力感外,没有丝毫用处,相反,只好让脑内的杂音愈发大声刺耳,像是沼泽一样,让自己越陷越深,无法逃离。

     

    被杂音缠身、无力挣扎的阿尔弗雷德,像是一头被蒙住锐利双眼的雄狮,不仅失去王者的傲气,还因为摆脱不了困境的无助而惊慌失措,在这偌大的屋子里,没有方向地焦躁奔跑着,撞倒混杂着干净和需清洗衣物的洗衣篮,踢到随手扔下的公文包,期间还撞倒插着焦黄枯花的精致花瓶,让这由还未走出校门的自己用心做好的、满载大学回忆的毕业礼物,随着淌出的发臭瓶水和散落枯花,化作一块又一块的廉价碎瓷。

      

    然而,脑内的恶魔,并没有因为花瓶破裂声而停止攻势,恰恰相反,像是一群受惊的鱼一般,在脑海中乱窜,搅乱已经混乱的局势。无处可以宣泄的阿尔弗雷德跌跌撞撞地在屋内摸/索和探寻着任何可以压制自己的外界因素。

  

    终于,在不小心踩到散落在地板上的外套并且摔倒,后背狠狠地撞击在结实的实木桌腿的瞬间,一阵水流不偏不倚由头灌下,以水浇火,不仅以此淋湿点为中心,沿着神经纤维,向身体各处,传递这冰凉刺骨的感官冲击;还借势,将那群烦人的恶魔冲走,让他们闭上讨厌的嘴。

     

    勉强恢复清醒之时,不远处,一辆高速穿行的列车飞驰而过,以隔音玻璃的细微振幅,将晃神的阿尔弗雷德扯回现实。房间氛围,依旧那样的冰凉死寂,似乎纹丝未变。但是摆设和物件的现状,则像是那些寄居脑内的恶魔曾经造访一般,满是焦躁的混乱痕迹。

     

    从巨大的落地玻璃窗外投来的一道列车车灯,像是上天戏弄疲惫忙碌但是仍无所获的大男孩一般,满是嘲讽地拂过在混乱中壮烈牺牲的毕业花瓶碎片,在为房间落下零星几点讽刺意味之余,还照在石英挂钟那闪着妖/魅绿光的指针,将那宣告夜时已过去大半的冰冷时间,展露在还未习惯亮光的男子眼前。

   

    已经是凌晨三点了吗?夜色中,阿尔弗雷德望着时钟,不住喃喃自语。虽然,这个时间已经有点晚,但是这还是一个可以短暂休息的时间。可是,睡意,对于阿尔弗雷德来讲,早已像手中点燃的香烟烟雾一般,飘散在空气之中,再无所寻。

    

    阿尔弗雷德很累,别说距离手机闹钟响起时间还有四个小时的现在,就连四分钟,他也巴不得利用起来,好好放松因为一方面忙于堆积如山的工作、一方面还要苦心经营人际关系、结果还被背后议论质疑的疲倦身心。可惜,那些因为社会压力和高度紧张等因素而导致的幻听,就像是恶魔一般缠身不放,将踏出校门之时还是阳光少年的他,逼成一个无法得到安宁的痛苦上班族。

     

    就在他勉强咽下几片药/丸,准备看一会曾经疯狂痴迷的英雄动画时,一阵轻快的手机铃声响起。电话以这无法忽视的高昂歌声,还有靠近沙发的绝佳位置,让来电者幸运地接通正坐在沙发旁,望着电视机发呆的男孩。

    

    "你好。"阿尔弗雷德连来电者提示都没有看,便接通电话,且扯着沙哑的嗓子,有点有气无力地向电话那头的未知人员打招呼。

    

    "阿尔?"这时,一个与自己的音线近乎一模一样,但是声音听起来更加绵软的男声传入耳内:"天啊,我打错电话了吗?我是打算打给王先生问问有关于下周限量版熊玩具发售情况的。"他的声音里,满是惊讶。

     

    是自己的双胞胎哥哥马修。确定对象存在后,本以为又是自己幻听的阿尔弗雷德松了一口气。大概是因为是可以放下戒心的家人的缘故吧,阿尔弗雷德感觉自己放松了很多,有点慵懒地陷入沙发之中,隔着抱枕,对着话筒回应道:"你还真是喜欢熊呢,工作没问题吗……话说回来,现在温哥华是十二点了吧,你还不睡?尊敬的威廉姆斯老师。"

       

    "没问题的,下周校庆,再加上周末,腾出一周完全没问题。倒是你,阿尔,如果我没记错,现在是纽约时间凌晨三点吧,你怎么还没睡?"

      

     问题落下后,不想染眉膏家人担心的阿尔弗雷德犹豫了一会,还是选择沉默。连接着的电话两头,没有一丝声响,有的,只是似乎为了证明有在听电话而发出的轻微呼吸声。末了,电话那头的哥哥,轻叹一口气,还是打破了这番沉寂:"阿尔,是不是还是因为嘈杂的声音。"

     

    沉寂,再度笼罩彼此,不过这一次,马修不再主动打破宁静气氛,他在等待,自己双胞胎弟弟的答复。考虑到自家哥哥在某些方面的超强耐心,这一次,在细数跨国电话信号有点模糊而产生的沙沙声二十四秒后,阿尔弗雷德松口了,吐出一个简单但是意义深远的单词,表露了他的肯定答复:"嗯。"

    

    "还是这样吗……阿尔,要不别干这份工作吧,你压力太大了,也太紧张了。"话筒一端,马修的声音传至耳内。虽然他已经极力掩饰,但是,其中蕴含的担忧和不安,还是随着他有点发颤的声音,跨越千里,传至被称为是"世界上的另一个自己"心中。

     

    "马蒂,你知道的,我不想逃避,这个社会里,哪一份工作没有压力呢,只是多少还有自己排解能力问题罢了。Hero我不想就这样逃避,我想要克服战胜它,而且,你知道的,我不仅仅是因为工作,还有那烦人的孤独感……噢,等等,我刚刚又说了‘Hero’这个词吗,S*it,我该改掉的。"

     

    听到阿尔弗雷德那烦躁不安的声音,马修连声安慰道:"噢,兄弟,别改掉,这个自称并没有什么问题,这可是你啊。嗯……我也能理解你,只是,现在你的幻听越来越严重了……"

   

    突然,马修似乎想到什么地大叫一声,电话那头,不仅传来他的惊呼声,还有一系列诸如椅子随着猛然起身而撞倒发出的巨大声响。但是,出乎阿尔弗雷德的意料,哥哥并没有来一句"抱歉,我先去扶一下椅子,并且向楼下柯克兰先生道歉",而是十分兴奋地对着话筒将自己的想法大声念出: 

    

    "阿尔,下周要不要来温哥华旅行?不需要太麻烦,住在我的公寓里就可以,别担心房间太小,我下周外出,房间就完全给你啦。我想你记得的,我的房子周围有不少森林翠湖,可以让你远离城市暂时放松一下,不用太长时间,一周就好,我记得你有假期的,对吧。"

      

    虽然自己现在的住处就已经相当偏僻,足够亲近自然,接近完全远离城市了,但是听到自己这位一向淡定的哥哥难得的兴奋声音后,还是不忍心拒绝。望着那几份在刚才随意乱撞中甩出的未完成文件,还有想起同事们的烦人议论后,身心均已疲惫不堪的阿尔弗雷德,也难得地萌生放下一切,去旅行放松的念头。

      

    "好吧,那我下周一就去。"

    

    "那实在是太好了。"听到弟弟这放松的语气,还有这肯定答复,马修十分兴奋,在暂告晚安挂断电话后,便马不停蹄地为阿尔弗雷德订好机票。在按下"发送"键将机票信息传给阿尔弗雷德时,马修才发现,方才阿尔弗雷德的话语里,再也没有熟悉的阳光大男孩自称——"Hero"的出现。

    

    惊讶和悲伤等心情,在马修的心中,溶为一池浊水,在他的心中,滴落点点苦涩浓/液。望着显示"已发送"的界面,马修望着镜子,想着邻国那个与自己神似、但是却没有自己自由轻松的大男孩,默默地在心中为他许愿。

  

    希望最爱的弟弟,能够在温哥华放松身心,度过一个最美好的假日,能遇到愿意可以让他再度成为‘Hero’的人。

     

     

    时间,就像涓涓水流,没有形体,在不知不觉中,便会随着琐碎杂事,一同冲到记忆长河之后;也像是微风,没有带来明显的触感刺激,在一不留神时,便散在脑后,只有钟表四季甚至身体变化,才察觉到它的痕迹。

     

    阿尔弗雷德也是这般感受。此时,这位正推着行李箱漫步在温哥华国际机场的年轻男子,依旧完全没有时间已经在不知不觉中流淌而逝的自觉,相反,还在思考自己是不是还趴在办公桌上无意睡着,一会就是时候醒来帮忙订外卖。这种犹在梦中的感觉,在阿尔弗雷德随着马修来到这远离城市中心、最后一百多米路程来只能步行的林间小屋树林里时,更加虚幻强烈。

      

    眼前,参天大树林立,但是生长并不杂乱,按照铺好的石板路林立两侧。因为仿英式自然风景规划而自然生长的树木,努力追随阳光,拔高身子,长出自然而又不失美感的完美树冠。或粗壮或纤细的树枝有条不紊地相互交叉,以裂纹或者平滑的枝干,在几米高空上,上演着这以记载着风吹、阳光、温度等自然信息的"活日历"为主角的静态之舞。

    

    似乎是不愿意输给克服十年规则、身上满是时间印记的树干,屈服于时间轮/回的树叶们也在有限的时间里,为所有观者展示自己最美的一面:入秋时分的波斯铁木的叶片,像是从和熙阳光中吸收色彩一般,不仅呈现自然漂亮的黄色、橘黄色还有红色,还似乎受受光方向强度等因素影响,在成片的树林里,以每一片树叶为一个单元格,在空中,扑成一张绚丽多彩的马赛克艺术品,期间,还有几道调皮的暖阳,挤过层层落叶洒入林道之时,似一道圣光,为这近乎完美的自然之作点上上天的耀眼光芒和金色祝福。

      

    可惜,华丽的波斯铁木在这里并不是舞台的中心,这里,可是枫叶之国。果不其然,沿着洒落在裂痕四起的树皮上的和熙日光向上看,一大片穿/插并且包裹覆盖其上的红枫,像是一团烈火,点在宽大树冠上,为这宁静怡美的森林抹上一道温暖至热血的火红色彩,彰显静中有动的活力,并且,以深红似火的树叶为衬托,向无际蓝天渲染火红,挑战天边的绯红云彩,与其斗艳。

    

    望着这在高空以树叶树干天空为原材料、上演色彩艺术碰撞的壮丽画面,眼前记载着风霜日晒和时间轨迹的树皮树痕,还有双脚正踩着的用深红枫叶还有橘色波斯铁木叶片、以及奋力跻身洒入的自然光线、和形成的树影光斑组成的暖色华丽地毯,阿尔弗雷德不住停下脚步,抬起头来,叫停正在前方带路的双胞胎哥哥:"马蒂,我还是不去了。"

     

    "怎么了,就在前面拐弯就可以看到了,"听到身后有点气馁的声音后,原本大步在前方带路的马修停下脚步,回过头来,看见这往日只有阳光快乐笑容、现在却满脸阴霾的大男孩眉宇间的犹豫神采后,马修的心中,仿佛被一把利剑刺伤,心痛感渐渐扩散至全身。

  

    他走向阿尔弗雷德,轻轻地拍着大男孩的肩膀,柔声安慰道:"没事的,前面就是我所居住的公寓,那里只有我还有楼下的柯克兰先生而已,他很好人。而且呀,你看,这森林多美,在这里,你会得到很好的休息,相信我。"

    

    "正是因为太美好,我才……我才不敢再向前了,要是,要是这都是梦怎么办?"这是真话。迷人的自然景观,不远处的舒适环境,就在眼前;尔虞我诈的职场,讨厌的闲言碎语都不复存在……这一切,对于被压力和紧张感逼至幻听的阿尔弗雷德来讲,这比世间珍宝还要美好,而正因为如梦般美好,阿尔弗雷德才害怕梦醒之时,害怕向前看到更美好的一切后,在失去之时,更加痛心。

        

     同样心疼不已的,还有站在一旁的马修。看着这曾经自信而大声地声称梦不需要迷恋、只需要实现的大男孩,因为压力和紧张而变成现在这样一个过去的他一定会嘲讽讨厌的、害怕梦醒的无力上班族,马修感到无力而心疼,他想要告诉他这不是梦,但是,作为教师的马修很清楚,自己的孪生弟弟需要的,不是是否为梦的答案,而是,放下压力追求美好的勇气。

      

    聪明的阿尔弗雷德自然也知道答案,他也为止努力,尝试着否认梦境追求美好,可是那些寄存在阿尔弗雷德脑内的恶魔们又伺机而动,猛然窜入,在他的耳内故意留下错误的信号。此时,任何一声风声,任何一点动静,都可能会化成刺耳的嘲讽笑声,折磨着男子衰弱的神经,使他四处警觉,无意间绷紧早已缩紧的神经,让这点条件反射般的神经抽动,成为恶魔呓语的助/燃/剂,将那嘈杂声音一丝不缺地灌入耳内,将这个男子推向崩溃边缘。

     

     就在阿尔弗雷德快要被拿不绝的杂音所折磨不已的瞬间,从前方转弯处传来的一阵树叶被踩踏发出的窸窣声打破了这份让阿尔弗雷德绝望的自然宁静,将直接证明不是梦境的第三者存在暴露于世。

      

    混乱中,阿尔弗雷德抬起头来,看见了这不属于自己幻觉之中的第三者。这是一个看起来比自己还要小一两岁的年轻男子,那一头仿佛由洒入森林的零星日光编织而成的浅金色秀发,在火红枫叶的映衬下,显得形同精灵般梦幻迷人;单薄的肩膀上,背着蹭上不同颜料的携带式画板,还有一袋子走起来发出碰撞声的颜料,对比这些沉甸甸且脏兮兮的工具,男子的白嫩纤细,更是不言而喻。

   

    最吸引狂躁之中的阿尔弗雷德的,是他那一双祖母绿的双眼。天生的绿眼,在现实生活中并不常见,更别说像这样一双带着仿佛被森林女神阿尔忒弥斯所祝福的新绿双眼了。看着那双虚幻至极的双眼,阿尔弗雷德内心的不真实感迎来新高,不过,这份置身梦境的感觉,并不再是因为周边的如画环境,而在不知不觉中,转移为眼前这位像是森林精灵一般美丽梦幻至极、以惊艳之美驱散耳边恶魔的年轻男子。

     

    这时,这个站在不远处就像是出自名师之手一般精致美丽的男子动口了,以不知情第三者的身份,打破了这对兄弟间的尴尬心痛氛围。虽然,这句发挥如此重大作用句子并不华丽和深奥,甚至也不是哲学之句,只是一句普普通通、人生会讲不下五位数次数的招呼话语:"你好,威廉姆斯先生,你怎么在这里,还不进去吗?"

     

    察觉到这是一个打破沉静的好机会后,机智的马修很快就调整情绪,露出和平日一致的温暖绵软笑容,向那位浅金色头发男子挥手道:"噢,我们很快就来。对了,柯克兰先生,麻烦过来一下,这就是我与你提起的弟弟阿尔弗雷德,最近一周会在这里生活,麻烦你帮忙照顾一下。"

    

    柯克兰,这位像是天使一样的男子,就是马修提起的那个住在楼下的邻居吗?我听马修提起时感觉像是一个早睡早起苛刻生活的老爷爷,怎么会是一个看起来比我还年轻的少年呢?就在阿尔弗雷德满心质疑时,初见的柯克兰毫无察觉,礼貌性地伸出手,自我介绍道:"我是亚瑟•柯克兰,住在前方那间林间小屋的一楼,如你所见,是一个画家,接下来的一周里多多指教。"

     

    这客套的招呼话语,语气平淡,顶多就是符合基本的礼貌还有客气要求,与华丽词藻那一类没有一点关系。但是,不知道为什么,这道声音滑入阿尔弗雷德耳内时,却似天使的圣歌,温柔舒服,在驱赶耳边呓语的恶魔外,还在不知不觉中,让自己放松下来,沉迷于此。

     

    大概是发现阿尔弗雷德没有什么回复动作、只是呆站在原地的尴尬场景吧,一旁的双胞胎哥哥马修有点不好意思,一边向亚瑟苦笑示意,一边正打算用手肘轻撞阿尔弗雷德,将他带回现状。

   

    可惜,这一提醒动作被抢先一步,只听到树顶上传来一阵窸窣声,一只伯劳冲破繁密树冠,飞向远处的云霄。这一流畅动作,不仅带来白光跳跃在红林中的视觉享受,还很实用地借助叶片掉落砸向深金色秀发的美/国大男孩的惯性,"砸醒"了少年。

    

    "嘿,伯劳先生您小心点,叶子砸到像Hero我这样的无辜群众了。"说罢,方才恢复脑内连线的阿尔弗雷德揉了揉头,像是一个被其他同伴用棒球不小心砸到的小男孩一般抱怨着。

       

    话音刚落,一声细微而友好可爱的笑声传入耳内,让这个还有点置身梦境、脚步漂浮的大男孩回过身来。误以为是哥哥马修的笑声后,他含糊地嘟囔着:"马蒂你别笑啦。"

  

    可惜,转过身去,他并不是迎上作为声源的马修笑容,而是那双陌生但是绝不冰凉的祖母绿双眼,以及亚瑟在笑声中挤出的一句"原来你是叫‘Hero’吗"。

      

    "不不不,这只是……"噢,糟糕,自己怎么又把自称带出来了,明明已经戒掉一段时间了……一想到刚刚那个孩子气的自称后,阿尔弗雷德感觉自己的脸都因为羞涩而烧了起来,有点慌乱地甩着双手,尴尬地解释道:"这只是……一个自称而已,对,十分幼稚的自称,我已经戒掉了,所以以后不会这样的。"

    

    对,这个曾经代表自己的自信和骄傲的自称,在职场中,却被戏称为幼稚的象征,在他们的无意嘲讽中,这个曾经提醒自己的目标"世界的Hero"的自称,在不知不觉中,被它的主人,用一层层其他借口和自称包裹,扔在过去的时光里。

      

    听到阿尔弗雷德这有点尴尬和伤感的解释后,亚瑟顿了一下后,再跨大一步步伐,向前来到阿尔弗雷德的跟前,说:"其实,不改也没关系,这是一个不错的自称。"

    

    突然被不是家人的外人所承认,阿尔弗雷德有点惊讶意外,连声追问道:"欸,这不会很幼稚吗?"

     

    "唔……乍一听可能会觉得有点幼稚,但是,我觉得这很适合你,很可爱,也很直爽。"

     

     语言,是人类交流的一种方式。它可以很复杂很艺术,将一些暗含深意的话语混进几个简单的词汇中,传达出变味的意思,就像是公司那群议论者一样;但是,它同时也可以很直白,将语者的感情态度,直接传达给听者,就像,现在亚瑟对阿尔弗雷德的肯定一样。

     

    这还是毕业后第一次被素未谋面的人所肯定。阿尔弗雷德有点惊讶,也有点感动,因为互不相识,有点紧张;还因为……这个人,实在是太虚幻美好了,望着他,别说耳边的恶魔了,就连自己喉间想说出的话语,都不经意间消失而去。

     

    不过,这一点似乎也被亚瑟所看穿。他想了想后,调整背在背上的沉重背包,再度举起手来,递向有点发愣的阿尔弗雷德,露出一个让阿尔弗雷德感觉比其身后的柔光树木美景还要漂亮震撼的温柔笑容,开玩笑似得说道:"好吧,如果‘Hero’是自称,那么,你叫什么呢,尊敬的Hero先生。"

     

    光芒,再度落入被恶魔缠身的阿尔弗雷德的眼前,引导着他再度向前。看着那双像是上天递来的纤细玉手,阿尔弗雷德不再犹豫,用力握住,抬起头来,望着那一双有点惊讶但是温柔似水的祖母绿双眼,像是一个刚刚踏入校园的小学生一般,一字一句地认真介绍道:"我是阿尔弗雷德•F•琼斯,马修的双胞胎弟弟,接下来的一周就麻烦你了。还有……"

      

    "嗯?"祖母绿的双眼微微瞪大,红叶映衬下,显得更加翠绿惹眼,但是,并没有给自己带来压力,相反,就像是一潭绿水,让自己在不知不觉中,发送身心。

    

    "谢谢你。"虽然只认识不到十分钟,但是,满怀真意的感谢心情,便是阿尔弗雷德此时此刻最想传达给对方的心情想法。

    

    突然被道谢,并且慎重握手后,亚瑟更是惊讶无比。但是,在遇上阿尔弗雷德那双写满认真的蔚蓝双眼后,亚瑟也选择了接受,露出浅笑,温柔回应道:"不用谢,我很期待与Hero先生阿尔弗雷德你,暂作一周邻居哦。"

    

    也许,这只是一句礼貌的客套话,但是,此刻听起来,却更似一声彼此的承诺。红叶叠影,树声缈缈,温柔对视……这一切,美好至极,但是这次,阿尔弗雷德不再质疑是否为梦境,因为,他的手中传来的温度,告诉他,眼前的美好精灵,是真实存在的。

   

    红枫落下,以火红掠影,传达热情的欢迎;铁木开花,柔嫩小花传达无限祝福;秋风渐来,吹散阿尔弗雷德一直压抑的压力,带来无尽的清爽暖意。在马修和亚瑟的帮助下,阿尔弗雷德总算是来到红枫包围之下的木制小屋,开启了为期一周的林中生活。

     

     

    不得不承认,这间林间小屋的放松效果确实比自己那件地处纽约郊区的宅邸要好得多。不知道是因为温哥华的宜人气候,还是屋外自然清新的枫林美景作用,亦或者是生活在陌生环境没有往日常见的压力来源,生活在这林中二楼的房间里,阿尔弗雷德感受到在纽约从未感觉到的自然舒适,仿佛那空气,也少了纽约的沉重抑郁,多了几分枫糖自然甜腻。置身其中,自己仿佛与自然相融合,就连那原本看到快吐的都市繁景,就好像仅存在于小说字里行间。

      

    最让阿尔弗雷德感到轻松自在的,并不是美丽写意的风景,而是与楼下邻居亚瑟相处的美好时光。似乎是因为马修的委托,在过去的五天路,阿尔弗雷德一直在亚瑟的陪伴下,以各种日常方式放松身心。

  

    有时,待晨光初现,睡眼朦胧的阿尔弗雷德还未清醒过来,就会被楼下有节奏地洗笔碰撞声所唤醒。熟练地推开厚实的木制窗户,迎着阳光,趴在装饰简朴的窗棂上,便可以清晰地看见,正架着有不少历史痕迹的画架、对着写意的红枫林写生的年轻画家。

     

    浅金色的秀发,沾上清晨的露水以及阳光下作画的汗水,在和熙日光下形同海边细沙一般闪闪发光;纤细玉手,从宽大的作画工作服衣袖中探出,以画笔和精心调配的色彩,将眼前的蓝天红木,移景至白色画布上。黑色的衣服,白嫩的细手,还有随着他的动作而抹上色彩的画布和衣袖,在这碧蓝天空及和熙暖阳下,衬得色彩缤纷,温暖美丽。

     

    不过,他画画总是会被各种奇怪到仿佛仅在童话世界中的神奇原因所打断。比如说,有时候会被一只从树上跳下来的小松鼠咬住笔杆,让他无法轻松作画;有时候会因为远方飞来的伯劳停在画板上暂作休息,而不小心在画布上留下脚印;有时候会受大自然的微风影响,将红叶吹来,轻抚画卷,留下自然一痕。

   

    虽然总是被打断,但是他似乎并不在意。面对调皮的松鼠,他会从口袋里掏出早已准备好的榛果投喂它;遇上装点画卷的伯劳,他也不生气,而是一边揉碎作为橡皮的面包,一边用细笔勾勒形状;当秋风带来纷飞落叶时,他会停下手中的笔,像是一个浪漫的孩子一样追寻落叶,寻找最美的那一片。

  

    当然,这处于美丽视野之中的主人公,并不会放过温柔观察的另一位住客。因此,每一次阿尔弗雷德欣赏时,他总会精准地发现趴在窗棂上偷拍的大男孩,对他露出温柔礼貌的笑容,用手微微折成喇叭状,用细微的声音还有口型,向在二楼的他道上一句早安。

    

    有时,待一楼古板绅士屋内的老旧英式座钟发出三声钟声之时,不管在做什么,亚瑟都会放下手中的工作,换上英伦风十足的衬衫毛衣,像是施展魔法一般地迅速准备好今天精心挑选的红茶、与之搭配的茶酱,还有不管什么时候看都觉得像是仅存在于童话故事之中的水果塔或者三层蛋糕架,摆放在符合色彩搭配的餐桌上,为悠闲的下午茶准备就绪后,便邀请或在家里打游戏、或在树林里拍摄的阿尔弗雷德一同就餐。

     

    他们两人,会在这小小的餐桌边上,不论话题是否有营养地闲谈着。会随口谈及纽约与温哥华的天气差异,会吐槽不论是哪个国际化大都市都会挤成沙丁鱼罐头的地铁,随口谈论大亨们不可告人的小秘密。有时,亚瑟甚至也会拿起一本不像是他这样严格禁/欲的绅士所拥有的珍藏小/黄/书,递给阿尔弗雷德,两人毫无芥蒂地说着只有男生才懂的小笑话。

    

    他们两人,什么都不说地面对面地坐在靠近后山树林的落地玻璃窗边,披着秋日暖阳为自己裹上的阳光毛衣,捧着还冒着热气的精致骨瓷杯,品尝着像是恶作剧箱子一般、既有美味至极的甜品、又有绅士先生最喜欢做但是又是最难吃的司康饼的下午茶点心,体验着甘甜红茶弥留舌/尖的清新茶香所带来的无上享受,一同度过宁静惬意而舒适的美好时光。

    

    不过,在轻松写意的日常背后,阿尔弗雷德也发现,这位看起来轻松快乐的年轻画家的背后,似乎也藏着什么心事秘密。比方说,他的画,无论是自然枫林,还是涓涓流水,都无不例外地使用了大量的红黄色系颜色,以夸张的色彩铺满整一块画布;比方说,每当有快递送达时需要签名时,他总是用力写字,连纸被划破也不愿减小手中的力度;比方说,每当周围的邻居一时想不起亚瑟的名字时,他总会以超出往日音量的声音,一个个音节地认真重新介绍。

    

   望着这位在日常生活中与自己极有默契,且同样别有心事的纤细身影,一个想法萌生在阿尔弗雷德的脑内,让他不住想要探寻:

     

    这样的他,会不会能够谅解被幻听骚扰的我?

      

    虽然很想知道答案,但是,这一困于心中的疑问,还是随着阿尔弗雷德咽下的红茶,一同回到肚子之中,打算不再回想。这五天里,阿尔弗雷德并没有受到任何不存在的声音骚扰,一切,都似过往的生活一般平静宁静。感受到这份期盼已久的宁静后,阿尔弗雷德十分地兴奋喜悦,也许,这一次自己终于有机会冲破这些烦人的声音局限,逃脱那些沉重的枷锁,做回最本质的自己。

    

    可惜,咬上肥肉的顽固恶魔,并不会因为美好圣林而松开缠绕已久的猎物。果不其然,在阿尔弗雷德合眼休息、放松地躺在舒适的床上、打算在窗棂之外的枫叶浅鸣和枫香的陪伴下、随之进入梦乡之时,它们,又再度醒来。

     

    尖锐刺耳的幻听,混杂在随风舞动的枫叶沙音之中,流入阿尔弗雷德的耳内,向他灌下压力的苦涩浓/液。阿尔弗雷德挣扎着,坐在客厅的木椅上,双手像是狼人的利爪一般,不顾会不会弄伤手指,用力划着条纹清晰的椅面,打算以疼痛和跺脚打断恶魔的骚扰呼声。

  

    可惜,这只是徒劳,在支撑数分钟后,阿尔弗雷德再也无法压制,最后,随着烦躁的幻听,他撞倒木椅,双腿发软,被恶魔扯落在地板上,痛苦而无力地卧倒在地,忍受着那嘈杂的恶魔呓语,无力的泪水涌出眼眶,打在地板上,发出细微清脆得像是心碎的声音。

     

    突然,发生在紧锁的房门处的这略显沉闷的敲门声,打破了房间内令人绝望的沉寂。被幻听折磨着的阿尔弗雷德勉强撑起身体,望着那传递着轻微敲门声的大门,身体本能地做出反抗反射。想也知道,在午夜时分的敲门,多半是因为自己方才的巨大动静而前来投诉吧。一想到美好到形同林中精灵一般的亚瑟可能对自己说出的投诉话语,阿尔弗雷德犹豫了一会后,选择了忽视。

   

     可惜,门外的人也有着超强的耐性。一声,两声,三声……敲门声接连不断地传至耳内,向屋内的阿尔弗雷德传达着"直到阿尔弗雷德松口开门他绝不离开"的讯息。终于,在彼此的耐心较量十分钟后,屋内好不容易让幻听恶魔稍有收敛的阿尔弗雷德选择了投降,灰头灰脑地走向玄关,盯着金色门把深呼吸数秒后,阿尔弗雷德才下定决心,打开了两人最后的物理间隔之门。

    

    "抱歉,阿尔弗雷德,打扰到你休息睡觉了。"是亚瑟。与早晨时分的休闲宽松服、还有下午带阿尔弗雷德到附近熟悉环境时的正式西装不同,此时的他穿着宽松绵软的、在超市中就可以随意买到的普通睡衣,套着阻挡温哥华夜间寒气的保暖睡袍,踢着毛茸茸的可爱兔子拖鞋。早晨有些许不修边幅的画家,还有下午相邀下午茶的优雅绅士,似乎突然淡去,取而代之的,是一位穿着宽松自在的邻家大男孩浮现眼前。

     

    "不,没有打扰到。"倒不如说,我刚才的无礼之举,还有制造的烦杂噪音,有没有打扰到你才对吧。看着穿着睡衣、睡眼朦胧的楼下男子,阿尔弗雷德不好意思地苦笑着。

     

    "那实在是太好了。"说罢,亚瑟轻拍胸/脯,十分夸张地松了一口气。稍微停顿数秒后,不知道是不是马走廊灯光昏暗渲染作用,阿尔弗雷德惊奇地发现,眼前的绅士先生脸颊上,竟出现几抹形同窗外红枫的绯红。

      

    "那个……"一边将视线四处晃动但是绝不汇聚在阿尔弗雷德身上,一边像是减压似得用指腹轻轻地摩擦着睡袍衣袖边缘,亚瑟有点不好意思地张嘴欲语,但是当声音传至喉间时,有的只是几句嘟囔不清的含糊语气词。

    

    "怎么了吗?有什么你就直说吧。"瞥见亚瑟这欲语又止的模样,阿尔弗雷德语气轻快地鼓励道。但是,这只是表面的豪爽和毫不在意,在内心,这个大男孩却坐立不安。如果只是单纯因为方才的动静而有什么意见,这个他是毫无怨言也认为是情理之中的。但是,若是发现自己是幻听症患者……

    

    说实话,阿尔弗雷德并不害怕幻听症,但是,他害怕着,人们发现发现幻听症后的看法。最可怕的,不是形同恶魔呓语一般、将曾经伤害自己的声音像是洪水那般地灌入耳内,而是人们那不解甚至怪异的目光。也许,这些奇异目光只是一晃而过,看起来就像是雨滴那般无足轻重,但是,这些对于深陷其中的阿尔弗雷德来讲,更似一把把从天而降的利刃,让他遍体鳞伤,无法挣脱。

     

    大概是阿尔弗雷德的那份紧张感、在他无意间地左右转换脚部重心的小动作中暴露出来的原因,原本有些不好意思的亚瑟急忙挥手,连声解释道:"不不不,不用那么紧张,也不是什么大事……就是,提醒一下你,记得关窗户睡觉,森林里有些小动物类似山猫会偷偷进来,然后搞点什么小破坏,就像刚撞倒椅子这类事情,也是经常发生的。"

    

    "噢,是吗……"感觉,有点不对劲……

      

    "还有!"一向优雅淡定的亚瑟突然提高音量,涨红着脸,以偏尖锐的男声,打断了阿尔弗雷德的话语之余,还顺手将一个野餐篮子强行塞到阿尔弗雷德的怀中:"呃,我做了一点司康饼还有热牛奶,给你一点吧……这是因为我肚子饿了要吃而已,才不是因为你呢!对,就是这样。"

   

    说罢,可能连亚瑟她自己都发现也快圆不住这个借口,在追加一推确定篮子不会掉落时,便踢着偏大的毛绒拖鞋,像是逃跑一般地离开房间,只留下一连串越来越远的足音。

       

    认真想想,便很快就发现,亚瑟的话语之中的漏洞。首先,现在已经是住进来第四天,若是关窗提示的话,早该在前几天提前说好,怎么会拖延至今天呢。就是因为忘记,那么,又何必大晚上突然敲门提示呢?而且,最大的漏洞,大概就是这一堆送到自己的点心和热牛奶吧。前不久的一次闲聊上,亚瑟曾经明确表明反感这种深夜进食行为,那更别说像现在这样大半夜说肚子饿然后拿出一大盘司康饼和加了大量蜂蜜的热牛奶了。这些细节,很明显就是自相矛盾。

    还真是矛盾……话说回来,他给我留下什么了。随手合门后,阿尔弗雷德打开篮子,窥见到一份意料之内的美名曰"司康饼"、实际为黑色不明物体的糕点,以及一杯因为动作幅度而晃出的热牛奶。看着这普普通通但是还散发着热气的食物,阿尔弗雷德的鼻子有点发酸,鼻尖不知道是因为感动还是寒冷而点上零星粉红。

    

     为了咽下快要溢出的泪水,阿尔弗雷德一边喝着加上枫糖的热牛奶,一边随手拿起一小块司康饼,就着昏暗的灯光,打算像是往常一般地在内心吐槽亚瑟厨艺,以换去短暂的嬉笑以压制酸涩心情。然而,在取出后,阿尔弗雷德惊奇地发现,盛满司康饼的篮子底部,似乎还放着什么东西,以在偏暗光线中相当惹眼的白色边角,吸引着他的注意力。

      

    是一张白色的纸条,就着昏暗的灯光,还有微微翻开的边角,阿尔弗雷德窥见,其中包含着一行字。阿尔弗雷德并不傻,结合亚瑟的自相矛盾行为,以及藏在篮子底部的这特殊位置……一个让他不住担忧的想法渐渐萌生:他不会,已经知道我的秘密了吧……

      

     紧张、担忧等心情,就像是洪水一般地涌入心头,冲刷着因为压力和幻听症而干涸的心灵田地。然而,待酸涩洪水褪去之时,情绪激流中所蕴含着的一丝期待随之露出,并浇灌着,在被压力等外壳遮挡这的、那一缕渴望被接受的细微愿望。

      

    深呼吸,放松点……阿尔弗雷德在内心默念着,一边强行压制那狂跳不已的心脏,一边伸出手,捡起篮子中的纸条。他从没有想过,自己的双手,竟也会如此颤抖,竟也会无法控制,竟连捡起一张单薄的小纸片,也要尝试几次才成功。但是不管是花了多长时间才捡起来,以何种心情面对它,这张藏着亚瑟话语和态度的纸条,也总算是静放在自己的手心上。

    

    颤抖着,阿尔弗雷德小心翼翼地铺平字条,在深呼吸数次,勉强冷静后低头阅读。字条上,只写了一个简短但是对阿尔弗雷德影响深刻的句子:明天一起吃早餐吧,我还想再深度了解你。

    

    这还是第一次,有人以这种老旧方式与自己相约。说实话,现在是什么年代,这种方式实在是太不可靠了,要是自己没吃司康饼,那岂不是永远不会发现吗?

    

    但是,即便这方式陈旧,也很不可靠,但是……

    

    这也是第一个,在察觉到自己可能有些不可告人的秘密后,依旧体谅自己,甚至以蹩脚的理由掩盖事实的人。

     

    这更是踏入社会后的第一次,有人愿意不带功利,主动走进自己的世界,去了解自己。

    

    "哐当"一声,那一直封死心灵酒店旋转门的锁链,第一次被剪断,而那扇映照过无数人身影的旋转门,也终被推开了,让一位有着一头自然漂亮的浅金色秀发男子,走进其中,找到了痛苦挣扎而孤独无援的自己,伸出手,愿意倾听藏在心中的痛苦。

    

    那天夜里,阿尔弗雷德也说不清自己到底有没有睡着,他只记得,自己坐在桌子边,一边思考着是否向亚瑟倾述,一边机械性地将那黑成碳的司康饼一口口地全部吃完。说来也很奇怪,那司康饼别说美味,甚至与”能吃“两字都没有一点联系,可是,品尝着这混杂着苦涩、酸楚等百般滋味的黑暗料理,自己竟然没有像往常那样反感,而是在苦笑吐槽”好难吃“后,就连一点点掉落的饼干碎都不放过地全部吃完。

    

    这就像是内心的纠结和痛苦那样,随着温热的牛奶,一同咽下被带走,只留下无尽的暖意,还有袒露心伤的决心,与之一同度过黎明破晓前的黑暗。

    

    随着宣告天明的朝阳,穿破层层迷雾,洒落在这深居在枫叶林之中的小木屋的窗户上,折射出形同山中流水在日光下闪闪发光的耀眼光芒之时,近乎一夜无眠的阿尔弗雷德便起身更衣,连蓬乱不已的头发都没有梳理就沿着公共楼梯,来到楼下这间自己等待了一晚、可能将要传达心间秘密的房门前。

    

    不过,待自己真正来到这没有丝毫装饰的简朴大门前打算按响门铃时,阿尔弗雷德才发现,玻璃穿内的座钟上的指针,竟然连六点都没到!不仅仅是时钟,就连那还披着未干的晨露的玫瑰、以及还略显幽暗的树林深处,都在以实际的景色,向连睡翘的一撮头发都没有压制的自己冷漠地传达着一个显而易见的消息:他很明显来早了。

    

    瞥见映在窗户玻璃上那与纽约那饱受幻听和压力折磨的上班族长得一模一样,但是不再神经质地要求头发一丝不苟、相反还放任头发四处飘散的大男孩倒影,阿尔弗雷德不住在心理感叹:真是的,自己要不要那么兴奋啊,都已经不是因为春游而开心一天的小男孩了。

  

    不过话虽如此,一夜未寝的阿尔弗雷德并不打算回家咱做休息度过这一两个小时,即便家仅在只需要一分钟就可以抵达的楼上房间。他想要捉紧一分一秒,赶在自己因为那恶魔的呓语而改变心意前,将埋葬在心灵深处的秘密袒露在那带着玫瑰红茶清香的阳光之下。

    

    既然不打算离开,那么,就在这里等吧。想着,他便不顾会不会弄脏充当睡裤的宽松运动裤,就像是一个不拘小节的男孩那么,盘腿坐在亚瑟房间的门前,靠在厚实的木门上,望着不远处那因为火红枫叶而渲染带红的天际,等待着那似圣光的破晓黎明划破厚实的云彩,将最温暖的阳光投向世间,就像是屋内那位绅士那样,温暖遇上的每一个人。

    

    话说回来,亚瑟还真是喜欢玫瑰呢。阿尔弗雷德看着花园里那抬高头迎接朝阳的艳红花朵们,在心里默念着。话说回来,玫瑰可是标准的爱的象征,还真是好奇亚瑟收到一大束玫瑰时的模样呢,脸会烧起来变得与娇花一般红嫩吗,那双祖母绿双眼会像花瓣上的晨露一般水润迷人吗,那柔软的双唇,会像是花瓣那样柔软吗?

    

    等等,我在想什么,我可是世界的Hero,怎么能在这里瞎想呢,梦想什么的变成现实就好了!等等,好像越来越乱了,我,我怎么突然间回归这个自称还有那个可笑到有点不负责任的说话方式呢……不对,关键应该是,我怎么会把才刚认识五天、连朋友都可能有点勉强的人,在我脑内变成这般亲密关系呢?

    

    就在这个因为害羞和混乱而有点当机的大男孩在自言自语、企图让方才的不合理幻想稍微正轨合理的瞬间,作为他的支撑面的大门突然向后偏移,一瞬间的重力点转移,就连运动神经极好的他也不住失措,由于惯性向后倾倒。看着这飞逝而过的玫瑰、枫叶、还有头顶上的门框,阿尔弗雷德本能地扑腾挣扎,以肢体运动打破这讨厌的惯性作用。

  

    可惜,这已为时已晚,待阿尔弗雷德停止运动之时,他的后备不偏不倚地撞上冰凉坚硬的地板,恶狠狠地将撞击的疼痛感沿着脊髓,爬上因为缺少睡眠而沉重的脑内,给原本还有点睡意的大男孩一个效果极佳的突然醒脑。

     

    不过,这一点疼痛并不是最醒脑的效果,最厉害的,还是随后传来的一声期盼已久、还带着几分惊讶的男声:"阿尔弗雷德?"

    

    好吧,现状还真只能用一个简单的单词形容——尴尬。可不是吗,虽说自己头发也没梳好衣着也是普通睡衣,但是,至少下定决心的自己还是相当地帅气的,可是,眼下,自己就像是一个准备恶作剧结果被捉个现形、顺带还很逊地仰面摔倒在地板上……天啊,这绝对不是Hero我的风格,等等,我怎么又称Hero了……不过,眼下的关键,要积极面对眼前惊讶的绅士。在脑内确定基本目标后,阿尔弗雷德只好无奈地咧开嘴,露出一个尴尬的笑容打招呼道:"嘿,早安亚瑟。"

    

    "早安,阿尔弗雷德,那么早呀……"一开门就看到一个大男孩,就算是擅于隐藏表情的绅士先生,也不住面带尴尬笑容,扫视着这个还躺在地板上的大男孩。

    

    气氛,一度十分尴尬。但是,在亚瑟看到阿尔弗雷德那一头极具个性的乱发后,一瞬间绷不住尴尬面容,”噗“得一声笑了出来。他的笑容,温柔若那逐渐划破山雾的和熙阳光,温暖舒心,在不知不觉中,融化了自己心中的最后一道防线。现在,他只有一个想法,将压抑已久的秘密和痛苦,向眼前的天使倾吐而出。

    

    可是,面对救赎自我的天使,讨厌的恶魔,仍然不愿意松开缠身的双手。就在阿尔弗雷德撑起身子,望着眼前的男子,打算将困扰多年的幻听和压力全部化作最简单易懂的话语传至对方心中时,昨日才侵袭自身的恶魔,做出了更加疯狂地反击,企图压制着可能减轻症状的倾述行为。

     

     "亚瑟,我……"

     

    ("嘿,阿尔弗雷德,你在搞什么,快过来处理这一份工作,这是加急文件,快点做完它!否则这拖延的责任由你来承担")

    

    ("阿尔弗雷德!你不看看你做了些什么东西,这是你所设定的方案?什么东西!街上随便捉一个人来都写得比你好!")

     

    该死,又以工作相要挟吗?这讨厌的恶魔们,就那么想要打退我吗?但是,这一次我不会因为你这一点而停下和害怕,我想向他说出一切,我不愿意再受你所困,我早就烦透了再度被你扯下泥泽的生活了!我要像一个Hero那样,击败你,而不是再向你低头!

    

    ("Hero?噢,隔壁办公室的阿尔弗雷德是不是疯了,成天在那里像是一个孩子那样自称‘Hero’,也不看看自己是多大的人了?")

    

    ("天啊,一个快一米八的男人竟然像是一个孩子那样自称是Hero,他是不是有问题啊,我那样邻居小弟弟几岁就抛弃这点世界英雄的称号了,他不觉得幼稚吗?")

    

    ("别这么说,让那个傻子继续当Hero吧,我只需要他能够为我完成工作就好。")

    

    也许,自称是Hero很幼稚,很无力,那些宏伟壮大的理由也十分无厘头,但是,一切的梦想和目标,只要努力,一定可以达成。所以,与连幻想都不敢的胆小鬼比,我这个抱着宏伟目标的Hero,早已胜过一截。

     

    听到我在心中的回击后,那缠绕耳边的恶魔呓语也突然消散。看来,我赢了,我终于暂时压制了他,我终于,可以向他倾吐我心中的压力,倾吐这无力的一切了。

    

    "亚瑟,其实我……"

   

    ("那你,以什么身份去像亚瑟倾吐?朋友,亲人,恋人,你是哪一种呢?")

    

    "我……" 

    

    ("既然你什么都不是,那么,你有什么理由去打扰他,向他倾诉呢?")

    

    "不是的……我……"

     

    ("你很清楚吧,你和他,只是一个最多陪伴七天的邻居而已,你们,连朋友都算不上,那么,面对这样一位连朋友关系都要打问号的人,你还有什么资格去打扰他呢,你还不是只有一个人!")

     

    恶魔的这一句话,就像是一小块落石,砸落在原本静如止水的湖面上,不仅引起一大片波澜,还将那水流,撞向周边的希望绿树,逐渐淹过其下的几点好不容易才长出来的倾吐嫩苗。

   

    "Hero我……可以向他倾吐,我……是亚瑟的……"原本坚定的阿尔弗雷德,开始慌张。他的双眼还是闪烁之余,他还在不留意时将心中与恶魔的对话,不论是自己的回答,亦或者是恶魔的逼问,都化作真实存在的语言,倾吐而出。

    

    "你是什么?朋友?别开玩笑了,那些你认识了几年的人,不也是把你当作是可以利用的工具而已吗,而你和亚瑟才仅仅认识不到七天。"

     

     "Hero我……我们不到七天也可以成为朋友的,对……可以的,所以我……"

     

    "哦,那么,请问一下为什么你,会对你的朋友想到那种行为了,那种越界到想要亲吻他的行为呢?"

    

    这一句话,就像是一把利剑,刺向了阿尔弗雷德心灵深处,让他哽咽,无法回答。没错,就像刚刚他坐在门前,望着玫瑰花时的幻想一般,在温哥华的七天行程里,他对于自己的临时邻居,确实有幻想情节。在他的幻想里,他们双手相握,含情脉脉,眼里,不再仅仅映着对面的枫林雪山,还映着,身旁这位在幻想中亲吻彼此的恋人。

     

    "我……"

   

   "你知道吗,你现在不仅打扰亚瑟,还让他尴尬痛苦蒙羞了吧,给一个男人这样幻想!"

     

    "我……"

      

    对刚认识不久的亚瑟无礼的自责感,对恶魔话语无法反驳的无力感,还有分不清他对于亚瑟情感的迷惑感,这些感情,就像是一块块巨大的落石,从天而降,砸在初生的希望嫩苗上,将这一零星的希望,不仅砸伤它,还将希望,重新送往泥土之下。

    

    就在这时,一双手猛然抱住阿尔弗雷德,一个并不熟悉但是温暖无比的温度,从接触的后背扩散至全身,就像是一道沿着泥土缝隙照落的日光一般,温暖着受伤的嫩苗。一瞬间,阿尔弗雷德有点不知所措,但待那一股红茶玫瑰清香萦绕鼻尖时,他才突然明白,那个拥抱自己的人,不是别人,正是给自己带来希望,又让自己因为不明白对他的情感而迷茫的本尊——亚瑟•柯克兰。

     

  "阿尔,"亚瑟的磁性声音,带着无尽的温柔,滑入耳内:"你不是一个很好奇,为什么我签名时,会那么用力;为什么别人忘记我、需要我重新自我介绍时,我那么认真大声一个音节一个音节地说吗;为什么,我的画永远都是刺眼的红吗?"

     

    搭在腰上的手,像是在传达语者的紧张心情一般地用力,亚瑟深呼吸着,颤着声音慢慢说道:"那是因为……我不想让别人看不到我、让我隐形。"

     

    "我并不是说真的视觉上看不见,我是说,在感觉上。作为画家,我并不算杰出,从画室开始,我的画也只能说是中庸,没办法像其他同学那样让人惊讶或者赞赏,甚至连厌恶地批评也没有,就好像是……我不曾存在,只是一个隐形的画家。"

     

    "没有一点亮点的人,自然比不上天上繁星那样吸引注意力,也比不上地下奇石,虽然没有明显才能,但是却可以凭借独特,赢得眼球。而我这个中庸之人,却什么都没有。"

    

     "所以,我才大面积使用红色,以热情红色,鼓励自己;也以刺眼红色、快要刺穿纸面、还有名字,告诉观者,我的存在。"瘦弱的肩膀,在颤抖着。感受到后背的这点点颤抖,一阵心疼感,扩散至全身,甚至,压制了那份自责和迷茫。

     

    "可是,这一切都是徒劳无功。该忘记和无视我的,还是会那样吧。直到……你的出现。"

    

    "你会在我画画时,温柔地欣赏着;你会与我在餐桌边畅谈,而不是随口应付;你会和我一同漫步森林,寻觅其中的美,以无意擦肩的动作,还有温暖的关心,都在告诉我,这世上还有一个人知道我的存在。"

    

   "所以……"亚瑟突然提高音量,让阿尔弗雷德不住降低视线,去望向他的双眼。这时,阿尔弗雷德才发现,亚瑟的眼里,带着闪着温哥华和熙日光的雾水。

    

    "所以,阿尔弗雷德你对我来讲,绝不是困扰,某些意义上,是救赎。谢谢你,阿尔弗雷德,还有……不管你是怎么认定我和你的关系的,我都会站在你的这一边,去和你,一同面对一切。"

     

    这一段话,就像是一道从天堂落下的圣音,以无法侵/犯的神圣,鼓励着那被击伤的嫩苗,也将那迷糊不清的关系感受周边的薄雾,悉数退散。

   

    没错,我和他确实才仅仅认识不到一周,但是这七天的美好和价值,却那些想要利用我的人所多得多;我并不是不知道我对于亚瑟的感情,那点幻想早已出卖了我的本心,但是,我只是一直不愿面对,因为我担心,坦言后我会被拒绝,继续孤独一人。

     

    可是,现在不一样了。因为亚瑟的话语,我才知道他愿意与我一同进退的决心,也许,这会因为我接下来的话语而支离破碎,但是至少,我曾经拥有共同时光,我,不曾孤独;也是因为亚瑟,因为那份爱,我愿意,再度成为Hero,一个只属于他的Hero。

      

    就像是还不知道承担的自己所大声说的那样,Hero不需要梦想这种虚幻美好的东西,一切的美好,都不需要幻想,需要的,是自己用双手、去努力追求这一切!

    

    耳边的恶魔,以嘈杂混乱的话语,以越发尖锐的声音,在自己的耳边低吼着,疯狂地扯拉自己堕入深渊。然而,这曾经让自己头痛欲裂、几近抓狂的幻听,在此时的阿尔弗雷德看来,褪去了可怕的恶魔外形,只展露了一个害怕孤独和畏惧社会压力的可悲人影。

     

     工作的压力还有高度紧张,着实让我恐惧,让我无力挣扎,但是,至少现在,那作为发酵剂的孤独感,已随着从背后传来的温暖,渐渐融化,消逝于心。

  

    在这个残酷至曾经让自己因为压力和高度紧张、而苦受幻听折磨的世界里,这个嘲笑戏弄自己的社会里,这个让自己摔得体无完肤的环境里,要重新奋起,需要多大的勇气和毅力,更别说去爱去守护另一个渴望被人记住的同/性,去成为他的Hero了。

    

    但是,挑战不可能的事情,不也正是Hero的职责吗,而且,别忘了,阿尔弗雷德,现在的你,不再是一个人孤军奋战,你的身边,还有一个人默默陪伴,而这个人,正是你的所爱。

     

    什么压力紧张,这些讨厌地导致幻听因素都给Hero我闭嘴靠边吧;什么同/性舆论,这些对于明白所爱和拥有支持的Hero来讲,只是一个一定可以跨过的挑战!

     

    "谢谢你,亚瑟,"阿尔弗雷德侧过身,轻轻握住亚瑟的手,直视眼前的单薄画家,望着那一双比枫林翠湖还要清澈的祖母绿双眼,很欣慰地发现,里面,也正映着自己的面容。

   

    说吧,随着已经吐出的压力痛苦,将心中对他的爱语也悉数传递吧!不再犹豫,阿尔弗雷德将内心编织已久、方才才压力泥土之下挖掘出来的思绪,化作最直接的爱语,用最温柔的声音,传递给最爱的他:"还有,你也不是隐形的,你,一直在我的心中,从现在,到永远。"

    

   "我爱你,亚瑟。"

    

    不需要华丽的词藻,不需要精美的句式,也不需要多余的装饰,只需要,坚定而真实的简单爱语,还有那,再也不会偏移离开的炽热视线。

    

    突然的告白,让亚瑟惊慌失措,祖母绿的双眼猛然瞪大,如同窗外落枫一般的深红爬上面颊。但是,他没有抽回放在阿尔弗雷德手心之中的玉手。

    

    "那个,我们才认识七天,这,有点太快了,感觉太冲动了……"

     

    "这没关系,Hero我愿意用无数个七天,向你证明,我的醇爱。"

    

    听到阿尔弗雷德这坚定的声音后,亚瑟脸上的红晕更加惹眼,更有部分甚至扩散至耳垂,在上面滴下妖/艳玫红。但是,羞涩的绅士,没有躲避炽热的视线,而是直视那双蔚蓝眼睛,低声感慨道:"还没有人,这么认真地注视过我呢。"

    

    "没关系,以后Hero我会一直这样注视你的!"

    

    "有没有‘一直’这个机会还不知道呢!"

    

    "没关系,这个我会连同爱你,用余生证明给你看。"说罢,阿尔弗雷德试探性地伸出手,将单薄的绅士,搂紧在怀中。出乎意料的是,亚瑟没有拒绝,而是默默地以这种最简单的方式,向彼此传递不愿松开的温暖。

    

    他们,一位是沉寂隐形的画家,一位是被幻听缠身的孤独上班族,但是,这只是过去的身份,现在,他们的身份,只化为一个简单但是幸福无比的单词——"Lover"

    

    "吶,阿尔,"趴在阿尔弗雷德的肩膀上,亚瑟望着洒落的朝阳,低声在他耳边问道:"现在,还听到恶魔般的幻听吗?"

   

    划破雾气的破晓黎明,落在门前的两人身上,将由光芒编织而成的头纱,披在眼前的浅金色秀发绅士上,那双祖母绿的眼睛,映照这零星的金色光芒,白皙的皮肤,就似透明一般。眼前的他,好像是一个从上天派来救赎自己的天使一般。

   

    不,不是好像,这就是事实。

    

    "不,"阿尔弗雷德轻轻地摇头,低声而温柔地耳语答案:"现在,我听到了天使的声音。"

    

     

    以声代笔,勾勒你的轮廓,让你画于心间,不再隐形淡去。

     

    以画代音,谱下你的赞歌,让你有音相陪,不再孤单寂寞。

    

   

I'm never alone your not invisible no,
我从来不是孤独的,你不是隐形的,
You say to look for what I can not see,
你让我寻找我看不见的事物,
You are the light open my eyes,
你是光亮,我睁开双眼
So many voices that are blinding me,
那些声音正在困扰我,
I listen for your words of life,
可我只听从你的话语,
Close enough to whisper to hear my cry,

我们那么近,近到可以听到你的耳语,听到我的抽泣。

    

   

    感谢命运,让我遇到了永生所爱的天使。

    

   

End.

评论(16)
热度(423)
  1. 共19人收藏了此文字
只展示最近三个月数据
 

© Dr.Noise | Powered by LOFTE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