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有乏味的人才会在早餐时才华横溢
头像感谢Violaoi
有事私信

[兔赤]今夜,我们谈谈朝夕

文:诺伊兹

Attention:私设兔赤,警察与黑帮。Dirty Talk有。携手@GymYogurt 女士给大家带来濒死鸟的番外。被自己搞的paro上脑到现在,我们都没救了

濒死鸟原文   濒死鸟手书  或走合集→【濒死鸟】/【兔赤】

神仙酸奶老哥居然画了配图快戳这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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感谢每一个打开这篇文章的人

     

     

    朝起潮落,夕退海涌。烟蒂断落,埋入细沙,伴随海风与冰粒,远歌不绝于杯酒瓷盘。

      

    你放下酒杯,威士忌兑水,问我怎么了。

   

    “没什么。”

     

    我摇了摇头,迎着风与远歌,耳畔回荡心跳宁静。

     

     “和我聊聊吧,木兔先生。”

   

    你的过往,我的如今。枪声决绝,硝烟远去。

    

    你我不过为人。

   

    今夜,

   

    我们谈情说爱。

    

    

#Best Night  By  Justice Crew

    

    待安全带提示灯熄灭,钢翼划过平流层的宁静时,横山克哉总算松了一口气。他忘记上一回乘上飞机是什么时候,十年前还是十一年前,这总是暧昧的模棱两可。就像四舍五入就能省去便利那样,横山一直厌恶这种计算方式。这实在是太荒谬了这就否认了其余数字的价值,哪怕是一个零,也是不可或缺的关键组件。

   

    至于他根本就没有那么高尚,单纯出自从小学三年级数学挂科到现在的壮烈悲志便成了后话。

    

    他乘上飞往东南亚的航班,也是时隔多年后第一次从空中越过日本海——倒不是说得以妄想存在任何其他的可能,比如游泳之类的,只是单纯的语言游戏,暧昧地不排除那般,换个说辞就能将思路绕进去。他一向如此,念书熬到高中就坐不下去,没有什么家族伟业值得继承但就是在房间里念念叨叨,说到底就是痴人说梦的一夜暴富。父母念得多自然也就立下豪言壮志净身离开,结果带有来看着余额就连零都不剩时横山这才放下所谓雄心老实工作。

    

    当然,梦还是要做的。

    

    于是乎随着圣诞夜单身一人陪着右手结果还不小心借错碟子,将办公室女郎错借为真爱至上后,这个浑浑噩噩的年轻人总算是茅塞顿开。立马订了一张飞往马来西亚的机票还很不客气地翻烂一本词典——虽然这玩意早为岁月侵蚀。他可谓是前所未有的清醒,看着片中成双成对各局故事的爱情,还没有自称为“克哉”的横山武为之感动。果不其然自己就是缺了这点追求,对爱情的,对生活向往寄托的。

    

    可惜两个多小时的影片男人只记得普普通通的英国男孩如何凭借一时激情飞往大洋彼岸然后成功带回来三个美国辣妹的故事——这是理所当然,他是说,他连最俗气的“武”都改成洋气的“克哉”,自己总算是无懈可击,总比什么弗兰奇或者是杰森。

     

    光这点自信就足以令人担忧。

    

    视线扫过机舱还有空姐的短裙,横山还是难以按耐内心的激动。他翻了翻手中的册子——得了吧哪来的提前准备,不过是飞机餐简介,日英呼应他只看懂了三分之一——汉字就请饶了他吧。

    

    紧接着他发现这种心情的或许还不止他一个。他的意思是,如果眼下的自我只是激动得想要翻烂菜单,那么邻座的这位怕是打算直接唱出声——纸张揉得发皱看不清字眼,但凭着图片还有内心的激情大概也足以放声高歌——“番茄炖牛肉,海鲜咖喱饭”,座椅还得随着兴奋地跺脚一摇一晃给予回应。

     

    看来东南亚猎艳之旅说不定还有点成功可能!瞧瞧做着白日梦的居然不止自己。

     

    兴奋地望向身旁,横山走出内心的激动决心互相渲染和鼓舞——就像电影那样,满怀希望地冲出国门,回来时还能带着女朋友给朋友炫耀一番。瞧瞧,现在朋友齐了,说不定还能互相鼓励,相关传授经验。

     

    “先生,你也去马来西亚?”

    

    这不就是一句废话,不是的话为什么会在同一趟航班。话音落下横山这才反应过来自己还只是用了日语,他那蹩脚的英文该不会刚登机就要发挥作用。

     

    谁料他的运气还算不错。一句随口竟换来期盼的回应。像是重新回过神来,邻座男人先是有些意外地抖了抖肩——毫不夸张,配合这结实身段,乍一看倒还真有些像受惊的鸟,正在盘算什么结果被呼喊惊上。

     

    “嗯?嗯!”他连连点头。这下横山才算是正式与对方打了一个碰面——即便相邻而坐将近一小时。罕有的银发配合不错的身段,加上这张脸,怎么看都是人生加分项。然而却意外地配上这副嗓音,他的意思是,对方的声音不仅不难听倒还相当入耳,然而搭配在同一个个体上感觉却有些别扭。就像单独品尝碳酸与醇酒,各有各的风味,只是全然混合在同一个酒杯这就另当别论。

    

    但总有人会将鸡尾酒的回劲转换为舌尖余味。

   

    “对,没错!”

   

    对方用力地点了点头——又一次。似乎并不为回应这一个问题,或者该说只是纯粹顺便罢了,去舒展他内心的心情,还有这压根就敛不入菜单或机舱的怀揣别意。

    

    “与爱情有关?”

    

    横山确实是瞎猜,胡乱而语甚至在刚认识就触及隐私,多少也有些冒犯。他只是纯粹期待罢了,还能一起打个照应,毕竟异国一人,被自己盯上的不仅是美人,说不定自己就成了骗子的佳肴。

    

    没想到这番随口换来了并肩而坐的旅程中最漫长的宁静。这个身高过一米八的男人猛然顿住了,毫不夸张,像是上世纪动画人物那样卡着不动,横山怎么晃手对方也不回应。直至餐车到来自己打算好好磨练一口不错的英文点单时,对方这才晃过神来,不止是意识清醒,还顺势夺去一份满满的午餐——和式。这一点着实算是出乎意料的意料之中,配合这双看起来总洋溢好奇的瞪圆双眸,这个男人却意外地适合宁雅。来自日本的传统美学,沉稳,安静,雅趣。一切的一切看起来都与之不合,但混合在一起却于氛围里展现一尽。

    

    仿佛能为一瞬花开而愿等候一生的坚定平和。

   

    “算是吧。”

    

    他挠了挠头。银发里窜出几撮黑发,翻转过来的常态习性在他的身上展现活泼趣味。

   

    耳朵红了,掺入笑意。

    

    横山突然觉得这个男人还挺可爱的,虽然比自己帅气高大而且看起来更加亲切,但不知为何就是排斥不起来——某些人特有的人格魅力,这方面确实是命运偏爱。

   

    “那你是要去……”

   

   有戏,说不定有戏。拉上这样的清爽帅哥去猎艳,他不敢说整个马来西亚,至少东北部他们有机会拿下。

    

    而对方笑了,那个邻座的男人。怀揣真挚,明明看起来正值风华,但唇角却划落青涩。仿佛触碰到了什么,余光略过宁静云影。

    

    心头却拂过黄昏与书页。安静的老店主,慵懒的猫,二手书特有的干燥剂余味,扬散于落影之间的尘与光粒。

    

    还有他的少年。

   

    待硝烟消磨时光,伤疤褪去空留浅痕。

    

    直至血肉撕裂灵魂,你与我卸下皮囊。

    

    木兔光太郎抬起头来,期待地,兴奋地。无数次无数次地如一等待,直至临近刹那却又归入宁静。

    

    宛若指尖擦过流光。

   

    笑意挂在唇角,一个灿烂的笑容。如果说要给每一个笑容评选等级高低,那么现在,夹杂期待与快要蹦出的心跳,这抹笑容会拿下亚军。

    

    因为最好的只留给他。

    

    “去见我的男朋友!”

   

    坚定地,期盼地。

     

    以木兔光太郎这个人与灵魂。

     

    只为彼此而道。

     

    

.  By  nevva

    

    己が名をほのかに呼びて

    轻轻地呼唤自己的名字,

    涙せし

    落下泪来的。

    十四の春にかへる術なし

    那十四岁的春天,没法再回去呀。

     

    无论是否遇上气流亦或者在一旁祈祷坠机死亡前能解决自己的初吻然后坐在身旁的为什么会是一个男人的横山,木兔光太郎已经下定决心踏上这趟旅途。事实上他也紧张得厉害,抢在气流颠簸时,捉紧前座后背的扶手眼睛瞪得很圆,这份认真着实让横山克哉有些还活着的实感并且下意识地模仿错误动作。

     

    要是这个男人察觉对方单纯在顾及放在行李箱的零食可能会碎了的真相后,也许不止是对旅途,而是对正常生活感到无望吧。

     

    他只是单纯地想要去见他。

   

   当木兔光太郎下定决心要赴约异国时,木叶秋纪觉得他已经病入膏肓。姑且不论身为警察的他们涉嫌私下放走罪犯,眼下还私会岂不是摆明了掺入这团野火。他没有那么高尚,至少不会嘴上挂着誓言内里敛私。然而哪怕退一步到这番局面木叶仍旧无法理解,他是说,难不成当你的朋友喊一句“我要去见我亲自放走的犯人说不定还要打一炮忘记说了这还在海外所以你们申请跨国执法还需要那么五六七八个工作日”,你还能笑嘻嘻地说“去吧去吧记得买个结实点的套”。他妈的他对木兔光太郎的技巧以及尺寸最关键是与男人之间的欲望本能没有任何一点兴趣。

   

    他想自己好歹得拦拦,披上这张已经烙上警察干系的皮囊。然而待视线交错刹那,他想,也许自己可以作罢。

     

    坚定又利落。上一次遇见还在潜入栗山会的昨日。

    

    男人叹了一口气。随手捉起脚边的啤酒,但待指尖触及刹那转而扔去塑料袋里的矿泉水——少喝点,没人喜欢与醉鬼热吻。

     

    算是给这小子积德。这下木叶找到了理由。

     

    塞在口袋里的手机传来准点振动,就着零钞与纸条。随手写上号码与地址,一连串话语以及一只委屈的猫头鹰。就像母亲会为孩子准备外出郊游的便当那样,木兔也替自己的这趟行程准备了不少。基本的兑换钱财与习惯带上的简易药物,他还郑重其事地往身上每一张纸都写满了印记——没错就是这写写画画大多还是平假名的语句。说实话他并没有考虑太多,被旁人捡到或者是必然存在的语言障碍,他只是纯粹所为——相信只会被对方捡到,单纯地,坚定过分倒显得荒谬。

    

    木叶问他为什么是猫头鹰而不是兔子,将脑袋埋进书页里的猛禽类闷声闷气地补上反抗。

    

    因为不喜欢兔子。不分昼夜地查阅演算,吃饭也是走路也是,就差审犯与追击时也念念叨叨——实际上也没差多少,他是说,对于警视厅内某刑警在审讯过程中掺杂数学难题疑问从而确定疑犯头脑清醒度与智商的误传高智商论。

      

    当然这确实保有一定的难度,不然木兔也不需要就算是吃烤肉也死死地盯着那片薄肉与油脂——企图从中得到什么线索,正常推算行不通后这位信奉唯物主义的警察先生干脆尝试所谓命运道义。

     

    一切源自远海笔墨,与兔子同名的数列还有少年。

     

    待车轮碾过碎石与八月暑气,这抹身份也随着重铁坠落成为深海中的漫长回声。赤苇京治失踪了,随即一同逝去的还有名为木兔光太郎的黑帮成员。他的卧底生活总算结束,成功摧毁了栗山会并且拿下漂亮胜局。换而言之,光芒总算得以冲入沉重的幕布,去好好照亮帘幕后的腐臭糜烂。

      

    可他却失去了彼方,另一团野火。安静,沉默,仿佛不曾存在,混入熊熊燃烧而成的光芒,淡漠不留多余痕迹。

     

    他读懂了这份平静下的野心与炽热。

      

    有时候木叶觉得这很不是意思。拥有了又近乎失去一尽,踉踉跄跄地摸打滚爬,划破了额头摔伤了疤,落下一身刻骨铭心却又被现实告知时间是抚平伤痕的良药。

     

    悲哀亦或者可笑。木兔光太郎不以为意。他只清楚地明白,当世间替彼此拷上罪责的脚链时,他们却为还有双手得以捧起脸颊热吻而感到惊喜满足。

    

    让世俗成为装点在王冠上的珍宝,令舆论为他们唱响葬礼哀歌。

     

    然后于六尺之下拥抱所爱。

    

    对方也许会欣赏这种埋葬在黑白肃杀下的悲哀美感,但余光晃过身旁皱起眉头的光芒,合上书页刹那唇角流露笑意。

      

     毕竟使得璀璨是双向的追随。

    

    赤苇京治寄来了一封信。普通的牛皮信封,米白信纸上落下熟悉墨蓝。

    

    木兔光太郎险些摔了一个踉跄,沿着楼梯差点撞上拐角的房东先生。一路恍惚走下电车仿佛脑袋还在晃,一闪一动,接过追不上铁轨的和光,被扔往岁月与记忆,连着天花板一并扑上薄烟。

     

    这不是办法。

     

    “木叶,有什么办法能请一个星期假。”

     

    窝在五楼拐角的安全出口,木兔向友人询问。警视厅内全面禁烟,然而这总不会是掐断烟火的理由。这感觉就像是在老师的眼皮底下恶作剧,假装正经其实险些熏黑了金属指示牌。

     

    不过也算是传统。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某些意义上的不成文纵容。

     

    “结婚蜜月还有陪产假吧。”深吸了一口浊烟,木叶掰着手指数了数。还是七星,实用又传统,昂贵如万宝路还是适合祭坛与白花。他咬着烟嘴掐指算了算。从事特殊行业休假早就成为工资单后的赔礼,一来二去这也还不如别想。

    

    直至刚想这番回击的嘲讽遇上对方即将预订完成的机票。

    

    “你在干什么。”

    

    出自保险起见他还是问了问。单纯出自维系表面的冷静目的。

     

    “结婚蜜月。”谁料对方非但没有丝毫自省,取而代之还数了数指头,像是要竭尽脑子里为数不多的活跃脑细胞找到什么理由。“休不了陪产假,我们都是男的。”

      

    还真是感谢您的主动解释啊光太郎君!

    

    木叶秋纪严重怀疑这男人假若不卖色是怎么搞定高智商犯罪分子。

      

    至少不会是因为这颗脑袋。

     

    于是乎警视厅上下才会流传起以数学题维持审犯清醒的传言。只见一直沉闷地靠坐椅背的男人猛然站起,捉起摆在桌上的油性笔指向前方——用力地干脆地,险些撞上鼻梁刹那配合话语里的严厉。木兔光太郎凝视跟前,带着猛禽类捕猎前的锐利,做出审讯室里最尖锐的回问——

    

    “你知道斐波那契数列吗。”

     

    真是可怜了这位只撬开锁还没来得及偷走自行车的倒霉男人。

    

    “那你光写日语有什么用。”你他妈去的可是马来语主导的大马。

     

    然而余光撇过被握至揉皱的牛皮信封,木叶咽下指明邮戳所向的异国他乡。马来西亚。这封信的来源地,也是赤苇京治唯一说明白的目的地,配合这写满算式的信纸以及一张普通不过的棕榈树照片。

    

    这会是线索。时间亦或者地点,老式底片相机所捕获的岁月与痕迹。1996,平成八年的回忆过往。烈火灼烧了皮囊与过往,血肉腐臭之时却磨不去刻入骨髓的骄傲尖锐。

     

    他不经意攥紧拳头。

    

    函数套上概率,填充在立体剖视中,微积分诡辩道出宣扬无畏。赤苇京治不会浅显地写上地址与时间,赤鬼的过往铭记佐证太过于简单只会将性命扔去泥潭。然而这每一行字又源自纸笔,来自他的双手,他的追求。

    

    他作为人的笨拙相邀。

     

    木兔光太郎不可能松手错过。

    

    这也就苦了警视厅上下。只要是木兔光太郎出现的地方,说不定低头就能找到几张便签——他竟然是边走边算。当木兔抱着笔记本安静地推算时,就连科长也被吓得冲出办公室瞧瞧到底是世界末日还是两极颠倒,一向爱好热闹说句难听就收咋咋呼呼的伙计竟然捉紧时间在专研学术。这可使得不少尤其是与木兔打过交道的老警官由衷感动,就像是操心了大半辈子的母亲总算看到自己惹事生非的儿子改过自新那般,连着几天楼道拐角抽烟的话题都是木兔光太郎与他念念叨叨的α与β。

     

    可怜木叶秋纪不仅上班耳畔都是友人有些长进的夸奖,下班后还得被罪魁祸首逮过去一起思考数学难题。不是,你们谈恋爱顾忌身份打暗号也就算了,弄得像是摩斯密码敢情你们还得碰头交易?

     

    但最关键的线索着实是木兔发现。斐波那契数列,塞在立体图形构建的框架,配合旧照片的提示,连锁起来导向唯一的时间与方向。

     

    维系你和我的那一根界线。

      

    “反正他看得懂。”

    

    将脑袋埋进书堆里,木兔的声音听起来发闷。然而已然扣上的笔盖说明了工作完成。他往身上的每一张纸都写满了话语,航班机票,护照编码,还有随口想到的每一句话语。今天的烤肉,昨天的啤酒,如果木兔的字迹得以更加清晰,那么更多的,无外乎只是给予他的话语。

    

    就像赤苇京治寄送而来的信件,木兔光太郎压根就没有考虑过为旁人触及的可能。

     

    他凭数字勾勒彼此的距离,而他借每一个字符告诉他,自己到底有多爱他。

     

    他们的距离从不是时间与地域的裂缝,不过是两颗心脏相隔的皮囊。

     

    在这一点上男人很有自信。

    

    他这才离开机场。从峇六拜到乔治市中心,拉上一箱子的风尘,鞋底踩烫了柏油。他花上了两百令吉,折合估计五千多円怕是被这电动车的单程票坑去不少。钱包随身带在上衣口袋,友人千叮万嘱下的唯一铭记。然而皮夹里又别出心裁地分了层。自己干的,为了区分寻常与心意。

     

    给他的总是特别的,无论是笑容还是写满话语的钞票。

     

    握在纸袋上的力道又深入几分。

     

    眼下所处归于乔治市的街头,不远处林荫里传来嬉闹笑声,跟前广场追逐流光远影。葛尼百丽宫广场。他想尽一切方式同友人奋斗到最后的大致范围。时间不过勉强推算在早晨,六小时跨度,购物商城范畴总不缺人影涌动。

     

    而他放下了笔。斐波那契数列后还有三十个未知推算,可木兔显得不以为意。

     

    “不算了吗。”木叶知道木兔光太郎不可能失约,仅作为友人如此。

    

    更别说作为爱人。

     

    “没关系。上午满打满算也就六小时,实在不行我在那里待到凌晨也没关系。”订的是红眼航班,不出意外他能自清晨追赶星辰。

     

    “那范围呢,你说不准这到底有多大又有多少人经过。”这可是海外,语言障碍自越过苏拉威西海起便横跨于彼间,更别说要在漫漫人海里找到一个人。

     

    可对于木兔光太郎来讲,这是唯一一个。

    

    “他知道我的水平到哪。”

     

    他无声而笑。鲁莽至无畏亦或者早有察觉,谁知道呢。

     

    毕竟他不是出题的那一位。

    

    余光晃过后座时的茫然,谈到数学时的自以为是,还有险些划破鼻梁的钢笔。他告诉自己解题就像是打排球,球网拉起白线画好,你的队友就在身后,而你的对手扬言必胜。此时此景要么闷声闷气地甘愿击败。

    

    要么随骨子里的血性,亲手推翻论证。

    

    “那他就该清楚我能在哪。”

    

    他可爱惨了淡漠皮囊下的性格恶劣。

    

    那对方就该好好地对他放肆纵容。

   

    两只白鸟降落在跟前,临近正午落影总算被甩在脚底身后。他买了两只面包,塞进牛皮纸袋里跌撞得纸面褶皱。全麦切片,肉食动物不会主动去咬干面包,不过是顺水人情,让店家猜了自己老半天比划的半桶水英语。

     

    指针掐停在重叠之时,热带气候准许了蝉鸣挣扎,磨平瓷砖折射灿烂和光。身后水声清脆而落,一声一段,揉入夏末的燥热,换来喷泉水池旁的宁静。

     

    那会带上热情与骄傲,骨子里无法磨灭的本性。

    

    哪怕神情淡漠。

    

    一道人影晃入身后,透过映落散入波澜水痕。盛着夏季的热风披上喷泉涌起的活力,焦躁又灵动,一鼓作气冲入残暑的怀抱,抢在跌落砸下瞬间好好地铭记天空的蔚蓝。

    

    水本是无色,只因为忠诚地追随远空,这才投落碧影。

       

    倒也还算浪漫。

    

    木兔光太郎着实是没能解开赤苇京治留下的谜题,但他明白这不过是一次又一次的叠加欺诈,就像魔术师的视线引导。他着实擅长这种技巧,以这颗擅长数学的头脑。就像彼此短暂的盛夏,无数次地试探与挑明,无数次地追逐与远去。

     

    无数次的擦肩至并肩。

     

    斐波那契数列。男人向自己展示的魔法,不仅纹落在右肩,还有他的生命纹理。落叶与花瓣,树轮与光痕,他能精准地推算美酒酿就的时日,也能凭借数据得知运动员的最佳水平。

    

    可只有自己告诉他,人心是如何切割为最适合的美妙。

     

    曾经还在学生时代,他曾在课本上遇见一行文字。文学还只是所谓的青春矫情,他不太记得了,他只追随那抹和光,盛夏的远影,蒸散在课室的汗臭,还有窗外飘入的游泳池氯水刺鼻。

     

    己が名をほのかに呼びて

    轻轻地呼唤自己的名字,

    涙せし

    落下泪来的。

    十四の春にかへる術なし

    那十四岁的春天,没法再回去呀。

    

    追不上的美梦,陷入泥泽边缘,以罗马字谱写日记的诗人不吝啬喉间呼喊的嘲讽。

    

    而他拽住了幕黑,撕裂了皮肉。恶鬼的鲜血涂满了骨肉,染上赤色的花束再无曾经烂漫。

    

    他只是后悔。后悔没能更早地遇上他。

     

    现在为时不晚。

    

    喷泉落下,波澜拍上池壁,还有交叠在一起的落影。书页夹满金色菊花,还有谁的外套被忘在二手时光。

    

    默契传来的一声轻笑。

     

    他的。他们的。

   

    “我来晚了吗。”

    

    背靠相对,隔去窄窄的水面边缘,衬衫单薄为暑气渗透。那会是赤色鬼面,浮世绘霸占大半后背,伸出的利爪仿佛要掐断脖颈。

     

    然而那只兔子结束了战局。盘踞在右肩,配合一道撕裂鬼面的刀疤。

     

    他所给予我的拂动。

     

    七星与天下鸟,合身的蓝西装。逝去的时光不可能倒流,老宾利也陪葬于炸裂火光。水流喷落在彼间,伴随声响,掺入盛夏。

   

     ——“如果感到害怕那就倒过来默念数列,这是让时光倒退的魔法”。高架桥下追临河畔,男人如是说着,披着洗不净的血与过往。

    

    而他只是单纯地想要给他一个拥抱。

     

    木兔光太郎后悔没能更早地认识赤苇京治,但他对于相识与抉择无意忏悔。

     

    己が名をほのかに呼びて

    轻轻地呼唤自己的名字,

    涙せし

    落下泪来的。

    十四の春にかへる術なし

    那十四岁的春天,没法再回去呀。

      

    他不需要追回十四岁的春天,他要的是与你相伴的每天每日。哪怕距离将彼此扯远,哪怕立场摧毁可能。

    

    他们的距离不过只是两颗心相隔的皮囊。

    

    “是我来太早了。”

    

    回过头去,迎上水幕与少年,他笑得灿烂。

    

    予以最棒的笑容。

     

    许久不见。

    

    我最爱的你。

     

    

I See God In You  By  Josh Wilson

     

    摘下来是直接用砍的,半米长的锋利铁刀。一只一只挤在木板拉车上,说不上小的个头很是笨拙倒衬得更加可爱。椰青,热带气候酝酿下的礼物,水多皮薄,一刀下去挤出的清新气味彰显自然馈赠。

      

    木板车与随处可见的椰青,这是马来西亚的常态。倒是不知为何总要拽上一棵棕榈,仿佛配合叶影就能拽住流逝不去的盛夏。

     

     仰望透过缝隙的光斑,木兔有些恍惚。

     

    “木兔先生。”

   

    直至一声呼唤传来,来自他的恋人,还有被塞在手心的椰青。已经削开了口子,红白相见的吸管距离广告就差那么一把纸伞。如果有需要他会找到,没有什么他做不到,只需要木兔光太郎的一句话。

  

    赤苇京治。

     

     “多谢。”

    

    他知道彼此之间没必要那么客气,更何况他还是木兔光太郎。然而不知怎么,相隔的岁月里积攒下来数不尽的话语却在遇见刹那,融做喉间的一句问好便是足够。

     

    妈的,好逊。

   

    梳得立起的银发配合似地有些凌乱。

     

    但他无声而笑。

    

    赤苇京治也考虑过不少可能,比方说遇见该说什么,比方说话题该从何提起。他们以刀枪相遇他们涂满鲜血,某些意义上而谈他们的关系与其说是传统意义上的恋人倒不如一种混杂的综合体。警察与逃犯,本能与欲望。他能在高中便轻松地发表学术论文,但唯独在穿过水幕遇见这个人的刹那,却显得笨拙无措。

     

    或许因为他们是人,而不再是圣徒与恶鬼。

     

    这下他倒是松了一口气。

     

    椰青的甘甜弥散唇齿,临近正午暑气不厌其烦地纠缠最短的影子。

     

    而他们正在一同。足够以罢。

     

    赤苇京治厌恶所谓重逢,巧合的是,木兔光太郎钟情于将遇见活做一次次地触碰与心动。

    

    到底是谁更加狡猾。

    

    木兔深吸了一口气,努力平复重新遇见的心情。可惜用力太猛,险些一口给自己呛上喉咙。身体本能地做出抗议,剧烈咳嗽瞬间遇上对方轻拍后背的体贴。

     

    没有枪也没有烤到发烫的汽油,只有熟悉的体温,还有活而为人的赤鬼。

    

    操。

    

    赤苇看起来有些变化。这很正常隔去了一段时日,自己不也剪了两三次头发。然而这种感觉不尽相同,他是说,如果将在那偌大的和式竹帘里遇见披上和服的男人称作不带烟火气息的恶鬼,那么现在,他着实染上了人间的气息。

     

    普通的短袖恤衫配上卡其色的中裤,配合东南亚骄阳踢上凉鞋但却意外地不显过分成熟。赤苇的骨架很好看,不带有多余的暗示但确实如此。弧度恰到好处的脚背弓,弧线优美的脖颈。他记得那里的白皙,连着耳后的肌肤蔓延至蝴蝶骨。白,人皮之上最纯粹的白。不显得病态但更近于倘若梦境。漂亮,飘渺,仿佛一碰就碎,然后凭浇灌其中的鲜血吞咽一切居心不良。

   

    可如今那里抹上底色,骄阳的,血肉的。被晒伤些许的脚背还有蹭上点点蜜色的肌肤,仿佛回到新宿与神奈川,沿着铁轨与盛夏,提上挎包后并肩走着挑战平衡与岁月的少年。

      

    而且就着掩藏在衣领与脖颈的暧昧缝隙,很适合留下吻痕。

     

    妈的这才刚见面自己到底在想什么。

     

    男人下意识地移开视线,就差给自己甩上一巴掌,但又忍不住重新落下余光。他的意思是,如此失礼确实是自己的错,但是说到底,

    

    这是他的人。

    

    那么一想木兔不经意脸红至耳根。

    

    汲着椰青水的男人放慢脚步,隔着不过三厘米的身高差,偏长的双目不吝啬瞟去的视线。

    

    ——会被看穿。猛禽类的第一预感。

    

    赤苇显得淡然依旧。

    

    “木兔先生,您是在偷看隔壁的女孩子吗。”

    

    迎上出乎意料的询问,木兔光太郎这才意识到那旁的少女们。估计是附近学校的学生,身上套着普通的白衬衫和过膝裙,未经修改的制服彰显恰适青葱的活力。

     

    当然,他的眼里只有身旁的恋人。男的。自己不弯但以他除外。

      

    这下木兔又有了几分底气。

    

    “才没有。”干脆坦明,省得什么烂俗肥皂剧八点档剧情。

    

    而对方看起来有些意外,故意飘起的视线似乎想明白了什么。

    

    ——能这样想的估计也就只有被对方吃死就连被戏弄也不知道的某肉食动物吧。杰出的驯兽师如是得出结论。

    

    他觉得耍耍这一位在大街上就居心不良的所谓警官。

     

    “是吗。其实假如您有什么需求我也不是不理解……”

    

    至于如果您敢出轨的话赤鬼的枪会往哪瞄准这就无人敢做保证。

     

    不过无所谓的语气还是要充得更像些。

    

    “都说了没有!”

    

    扯高音量充做强调,在表达情感方面木兔光太郎还真是一如既往的单线直接。

    

   不过也算是掩盖心虚。他是说,在赤苇提到刹那他确实、也就那么一点点,想到了些对不起对方的事情。

    

    假设赤苇是自己的后辈,小一岁身高又正好只差三厘米,穿着一样的制服说不准也就领带有些不同。对待前辈会很客气,像现在这样,总持着一口酥到骨子里的敬语。

    

   然后还会以前辈称呼。

    

   木兔很自觉地赏了自己一巴掌,算是打醒自己。

    

    盛夏燥热。

    

    走在身畔的恋人依旧不为所动,本来就不大的脸贴上捧在掌心的椰青,饮用品尝的模样显得有些可爱。

    

    他第一次由衷感谢自家恋人情感淡漠最好再粗心些好别再察觉到自己骨子里的龌蹉。

    

    自欺欺人哪有狡辩前的恶作剧有意思。他是说,尤其玩心四起。

    

    “是吗。”

    

    像是故意似的,赤苇松开了吸管。咬得发扁的一端配上沾附的椰子水,固执地缠上唇角扯出浅浅银丝。

    

    自然而然的举措,巧合所为。

   

    但足以搅乱理智。尤其是俯视视角。

    

    同样是敬语,甚至不需要额外改口就能传达一样的信息,不过对于当下,

    

    他不介意多麻烦几个音节。

    

    赤苇京治承认故意。

    

    “木兔前辈(せんぱい)。”

    

    木兔光太郎感谢椰青水多皮薄还不至于单手就能掐碎。

    

    他哪里需要纯情地思考如何挑起话题,或者该说,他们从没有就此分别。

    

    灵魂相近,缠绕成结。

    

    赤鬼着实消失在道上,然而取而代之,

  

    木兔光太郎的人生就此遇上了赤苇京治。

   

    值了。

   

    “赤鬼先生,我现在还能将你逮捕归案吗。”

     

    他顿住脚步,望向同样所为的所爱,态度挑明一如曾经的硝烟满覆。

     

    “如果您有耐心办完跨国执法手续。”

    

    他笑了,漂亮干净,仿佛不带有多余杂念,所面的不过是书与烂漫。

    

    “而且,”

     

    而双手搭上肩膀,摩挲耳畔旁的碎发,唇角挂落狡猾。

    

    玩味恶劣与真情实感。

     

    赤苇缓慢而语,一字一句,张开嘴就像是语言教学。

    

    或者该说所差不多,为了展现舌头与齿。

    

    给对方。

    

    “您不会喜欢监狱的床。”

    

    他看着对方的眼睛。

    

    巧合的是,那也只如一地映落于己。

     

    灵魂相伴。

    

    

Because of You  By  Josh Vietti

    

    蓝屋屹立接连天际,传统家宅换来酒杯交错。东京里追不去的盛夏眼下倒成为甩不去的燥热,棕榈树影水桶与冰粒,木兔对于铁桶里盛满的到底是水还是酒混合胃酸没有多少兴趣,他只是盯着天花板。热带地区常见的木屋,比起钢筋水泥总能更加清凉些,至少感官上存在这种认知误差。

    

    他忍不住在想,这老式吊扇晃得有够发晕。

     

    筷子还是很配合地夹上一小块糕点。刚从冰柜里取出来,口感清凉很适合棕榈芭蕉。

     

    不过木兔还是更喜欢味噌猪肉汤。

    

    绕过蓝屋漫步在街头巷陌,省去河流的柏油马路烤得鞋底发烫。他也不知道为什么这能会被冠上这番名字,没有河道也没有风,更别提宣传册上的塞满鲜花的木舟还有随叫随停的水上集市。

     

    “舟嫩沙多集市。”淡然地纠正话语,余光瞥见顿住脚步的身影,考虑到对方可能的认知偏差,赤苇耐心地补充。“在曼谷,不是槟城。”

     

    迎上这番丝毫不拐弯抹角的坦明,某位看起来兴致勃勃的来客瞬时失去气势——愣在原地瞪圆双眼,看起来很是不敢置信。事实上这并不夸张,如果眼下路边能凭空出现一张书桌,他敢说这个身高近一米九的男人会抱膝缩成一团,满是埋怨但嘴上很倔强地声称只是这里更加暖和。

    

    像是失落的猫头鹰。平日潇洒得逞,关键时候倒学着将脑袋窝进怀里。

    

    还挺可爱。

     

    “木兔先生?”

   

    他尝试性地呼唤对方,而不知是不是错觉,仿佛某位还没长大的孩子更是将脑袋埋得更深。

     

    “为什么莲花河街没有河!”

    

    还有余力抗议,看来情况不算糟糕。

    

    赤苇京治也说不明白为什么下意识地替木兔光太郎找好理由。

     

    “按您这么说,难道汉堡整一座城市都是快餐店吗。”

     

    “别把我当傻子赤苇,这点常识我还是有的!”

   

    语调扯高几度,挺胸抬头男人看起来很有自信,甚至在谴责对方看轻自己的失礼举措。然而刚迈出半步他又停住。脚步很轻,试探性的,看来气势折半。

    

    “真的没有吗?”

   

    畏畏怯怯地回过头来追问,原来大型肉食动物也有这副模样。

     

    如果换做股票这一定是降停板的征兆。数学天才飞快地推算得出结论。

    

    但如果仅作为恋人。

    

    这下倒轮到绯红爬上耳际。

     

    脚步迟疑顿住,轮不上考虑片刻凉鞋踩过暑气。没有河道也没有桥,沿着坡道蔓延而上的街畔,几株不知归属的波斯菊贴着电线杆随风摇曳。

     

    他将花朵摘下,连着茎叶,塞进对方的掌心。干脆,用力,带着不容拒绝的气势,省去车钥匙的自然而然后倒又剩下彼间余温。

    

    指尖擦过茎干绒毛。

    

    “给您。”

   

    也许他该找些理由,顺理成章的借口。至少别那么逊,再自然些,像是随手而为。

     

    心跳仿佛要拽过皮囊。

    

    “谢谢!”

   

    好在木兔光太郎神经太粗,接过恋人递来的花,男人兴奋地险些撞上一旁的电线杆。虽然看起来一直被对方照顾但是管他的。像是想到什么,他上下拍了拍胸口与大腿,摸索了几个口袋后总算找到钱包——水上集市的陆上再现,他不介意在玩乐上被对方偶然充做关切,感觉还挺有意思。

    

    他随手抽出了几张钞票——估计也就四十令吉。管什么等价交换,给最爱的人怎能吝啬。

     

    攥住塞进手心的钞票,稍矮些许的男人下意识地翻开打量。

    

    然后加大力道。稍稍张开双唇几欲言语,然而遇上视线刹那,又下意识地别开一旁。

   

    耳根都红了,至于那么见外吗。

    

    木兔不经意扫过指间钞票。寻常不过的钞票,兑换汇率下的折算,如果不出意外也许还会沾上点果汁。刚险些打翻椰青,溅湿了上衣或者还有钱包。

     

    然而蓝色墨水渗过面钞。写满号码与护照编码,还有一行一段道不清所谓的话语。“我昨天吃了烤肉”,“前天打了排球”。

    

    ——“我今天也很想你”。

     

    炽烫爬上脸庞,伴随急忙别去的脸庞。妈的,很逊。明明是自己所期盼的进程,结果到头来也学得紧张无措。

    

    对方不也如此。

     

    “今天还真热啊。”

    

    他用力地扯了扯衣襟,扇了扇风像是出自摆脱燥热。

     

    “嗯。热带气候。”

    

    他迈开了脚步,夏风吹扬披上的衬衫,仿佛拂去炎热,但却抹不去脸庞发烫。

     

    马来西亚的夏天,燥热又漫长,烤烫了柏油又烧熟了骄阳。三三两两的尘埃扬起,紧随追赶而过的机车。球鞋与凉靴,皮带拍上腰包,扯长落下的影子追赶着又融做一同。

    

    两个人。

    

    一道归途。

    

    “木兔先生。”

    

    他轻声呼唤对方的名字,在寻常普通的餐厅一角,老式吊扇“呼啦呼啦”地转个不停,一旁相熟的店家与客人打趣海域之外丝袜奶茶与夏威夷果。

      

    一小块糕点夹进碗里,为对方。香蕉叶,椰浆,香兰叶,来自东方故乡的余味流淌舌尖,南洋船舟之间,浪花追赶排上为阳光晒得黝黑的脸庞。

     

    娘惹糕。马来西亚的特色。源自父母的呼喊,也流淌思慕远光。

    

    “嗯。”

    

    曾几何时他也曾设想,寻常不过的午后寻常不过的归属,一杯茶或醇酒,兑水加冰敲在杯壁,蝉鸣不绝于交谈所语,棕榈叶下层叠岁月光斑。

     

    而他就在自己的身旁。赤色京治。戴上一副眼镜或者干脆什么也没有,书与钢笔,稿纸数列,风扇吹得纸张拍打发响,谈笑着惊呼中拽住欲飞的纸面。

      

   然后相视而笑。隔过光与岁月,追不上时空流逝。

    

    恍然间松了一口气。

     

    “赤苇。”

  

    他学着呼唤,一次又一次。

  

    无论身后踱过多少岁月流光。

     

    “在。”

     

    一抹笑意挂落唇角,逆着光芒。午后和光洒落身后,不远处谈论球赛与哨,而他看起来却于此相隔。纯粹的,干净的,不会为混入尘世而显得悲哀突兀,抹上烟尘后更显骨肉血色。

    

    他们是人。

     

    很多很多年后,也许海浪再也追不上板块移动,兴许河水重新灌入旱地街道,暑气弥散不止棕榈远影,斑驳光影之下,一份回忆为和光烤得发黄。在店里的照片墙上,挤进成千上万的回忆与追求,一同埋没于人海呼唤。

    

    而你总会回头,无论我在哪,无论你的身旁。

     

    彼此总会相遇觅见。

     

    那是一张照片,拍立得式追过泛黄与斑驳。两杯茶与盛夏,不远处人影模糊耳畔仿佛回荡球赛与哨,然而咫尺之间,不过无声呼唤。

    

    他们不会拍下合照。因为身份与立场,为了这副撕不掉的皮囊。

    

    但灵魂足以越过悲俗。

    

    没有面孔也没有神情,只有两只拳头碰在一起。白皙与稍深,精准计时的运动腕表还有配合追溯的兔与腕带。

     

    以及无声承诺。关于彼此,关于未来。

    

    他说,他想活到一百三十岁。

  

    他笑了。我们已经即将度过人生的前三十年。

    

    那有什么关系。水滴滚过杯壁,视线交汇换来心声坦然。没有掩饰的必要,也没有多余矫情。

    

    不过是忠诚陪伴。

    

    我们会用接下来的百年去证明所爱。

    

    哪怕为世俗唾弃,哪怕无人理解。

    

    十指相扣点缀恋人爱慕。那么如今时刻,

    

    让我以血与野性为你许下承诺。

    

    

Follow You Down  By  Matthew Mayfield

    

    巴士比预计的时间晚上三分钟。乘上马来西亚的骄阳与影子,一晃一动。老式电线杆与街头叫卖的小贩,棕榈树长势正旺,遮去灼目但又不减暑气。

     

    是赤苇付的钱,硬币与纸钞。他自然持有游览全城的公交卡,然而思考不过短暂,他取出了如一的零钞。

     

    “算是赔给您的茶。”一束和光散落脸庞,折透车窗,勾勒唇角笑意。

    

    三得利与茶室茗香,脚下踩过发旧的车厢,榻榻米的味道被忘在记忆深邃。木兔有些发堵,喉咙与心里,酸酸的,带涩有什么快要溢出心间,却为齿间紧紧咬死。

     

    他握住了赤苇的手,指腹擦过指节,力道加大不再松开。

     

     自恶鬼为他的犬牙赋予信任刹那,圣徒就注定一生只为他祈祷。

      

     暖意弥散,是午后还是体温,紧贴心脏跳动,一遍遍地将坚信传递。

    

     身躯,血肉。

  

    渗透人生。

    

    影子扯长了无尽盛夏。

    

    木兔拍了拍小腿蹭上的尘埃,爬上大半个人高的挡土墙险些问候了膝盖。位于山面一处,乔治市一角的信仰,米黄主色混上斜脊屋顶,独特的方形设计又撞入历史长河。就像是一种叛逆,源自古典传统与新式追求,混合回族与印度教的审美塑造,却与大洋彼岸的海岛留下摩尔式的浪漫。

     

    吉宁甲必丹回教堂。他在航班宣传册上打量。配合热带风情的惹目色调还有偏离轨迹的椰青与暑气,好吧棕榈——他实在是说不明白为什么谈起东南亚总会想到棕榈,或许这等同于夏威夷与草裙舞——机场旁的棕榈人行车经过的棕榈,木板推车移开的棕榈还有老照片上的棕榈。

    

    以及沐浴于树影光斑中的少年。

     

    男人咽下无声,重新注意脚下的路。地势山洪,许久留下的挡土墙上印落多少人的足迹与打趣。

    

    棕榈。

    

    “木兔先生。”

    

    他轻声呼唤,迎着散落的灿烂骄阳。漫步乘上高度差,沿着墙沿一头落影安静依旧。深蓝恤衫贴上得体,衬衫随风扬起仿佛伴与额发。白与深黑,干净得倘若容不下灰。

    

    赤苇伸出手,一如木兔为他所为。铁丝网的那头,满覆硝烟与血,愤怒焦躁交汇灌满,握住双手刹那竟荒谬的弥散甜意。

    

    那是血的甜腥。无论是越过铁丝网的那一刻,还是挡土墙上下的如今。

  

    衬衫依旧,不过故人过往,这又何妨如今。

    

    木兔光太郎承认自己着实是理想主义。

     

    “嗯。”

    

    他握紧对方,那只手,那满覆硝烟的曾经过往。他知道这曾涂满多么炽烈的鲜红,而如今,这不过是蹭上茧痕的掌心指腹。枪与钢笔,压在掌心与食指,留落独特又归属的印记。

    

    构成赤苇京治的全部。

   

    那只白鸟终究会翱翔于蓝天,那是它的归属,羽翼存在的意义。

    

    但谁也不能扼杀拂过水面的权力。或许是汲水,也或许为了带上对方的远行。

    

    用自己的双翼,竭尽全力。

    

    容得轻快跃下。

     

    猛然撞入对方跳落扑来的怀抱,赤苇为这份突然撞得有些踉跄,本能地向后连退几步。

    

    然而双臂却自然地举起,予以他的天空一个拥抱。

     

     跌跌撞撞,然后相视而笑。

    

    树影随风仿佛擦过空迹海末。

    

    “人真多。”

    

    木兔指的是当下。吉宁甲必丹回教堂。虽作为旅游胜地,但槟城的午后仿佛被时光所延弃——按下漫长的暂停键,海风棕榈与树影,几道骄阳拍上脚背,奔跑漫步中还不屈不挠。就像是一幅画,泼上盛夏的浓墨重彩,但却混入水迹的柔和致远。

      

    男人不介意在人多的地方握手,他只在乎接吻刹那恋人视线的偏过。

    

    “毕竟是槟城最古老最大的回教堂。”

    

    鲜艳缤纷,舟途不远。文化随故乡积聚于此,远洋而至的船帆带来茶香与信仰。时间是公平的,它予以一切事物相同漫长的沉淀,然后交付主观的情感传达寄托,就此往后直至落叶归根,又于新生刹那重新高歌所谓的理性客观,这便是历史。

     

    凭客观去定义主观,借不变衡量永恒。思维之下回形迷宫,所谓逻辑亦名诡辩。

   

    还挺自欺欺人。

    

    余光撇过紧握的一方。

    

    “我不能去。”

     

    教堂亦或者别处。他没有穿上得体的衣服,他是说,更尊重于这份信仰的严肃。太过于随性的恤衫与中裤,踢着凉鞋不适合回声深入。

    

    可他也不再适合如是严肃。纯黑的正装与红色领带,干净利落的穿搭,正式得体得仿佛能随时参加葬礼——他确实做到了,在名为“赤苇京治”的人生末路。

    

    他不打算否认自己曾经做出的罪过,双手为鲜血沾染,这滩泥泽一旦步入就不可能净身离去。

     

    赤苇京治未曾逃离,背上罪责的十字架,他这一生都将钉死在无法忏悔的惩罚。

     

    而这只手却拽住他,用力甚至近乎蛮力,硬是扯过一方,他的手与皮囊,他的灵魂与归宿。

     

    他这一生唯一无法剪断的线。

    

    木兔光太郎踢了踢地面,也许是因为方才的一跃鞋子掺上沙砾,下意识的折腾看起来正在于硌脚抗议。

     

    而随口回荡心间。

     

    “那我也不会去。”

    

    不是涂满罪责的惩处,而是作为选择的坚定。他有理由和机会奔赴更远,光芒深处甚至极纯,木兔光太郎凭一生宣誓正义,而他也绝不会令这份誓言为之沾污。

     

    而倘若过去百年,待死神终究要带走他的时刻到来。

    

    他想,自己甘愿随他坠入深渊。

    

    神无法听见他的祷告。

   

    那么就由我洗尽他的铅华。

   

    他们不会有婚姻,也不能得以共同步入教堂接受众人的赞誉与祝福。

     

    但这又怎么样。

     

    钟声响起羽鸟飞鸣,这双白羽终会划破云影,拂过深空与远境,向那海风蔚蓝,追随数不尽的路与前方。

    

     但待黎明褪去月落破晓,他想,还是归宿的港湾更闪烁如星。

    

    小小的,埋没在万千星宿,微光泯灭倘若无存。

    

    然而他知道有那么一条路,由数字堆砌,装点心意与思慕,接连烟草与焦油。

     

     他想,如果得以遇见刹那。

   

     那么回首往事,这会是星河烂漫。

  

   

Can't Take My Eyes Off You  By  Joseph Vincent

    

    那本自一道微光,蹭上深色与海,阴阴沉沉地坠下云层。弄色扩散,打洒似地掺透空迹。混杂远境与灰空,看起来很重很闷,那该归于沉淀,纯粹的浓,橘红吞咽澄澈,扩散而至的一笔与其称作浓厚倒不如以霞命名。拽拉指针的尾声,蹩脚地追不过时光。如沙流逝,拂过指尖恰似晚风,浪花渗透拍上脚背。

    

    沙砾湿透了,质地细腻,黏黏糊糊。追不上海浪波澜,倒拽拉愚昧所谓张扬。

     

    自丹绒武雅至巴都丁宜,他踱步远迹尽头。海岸亦或者礁石,那总不会屹立悬崖。海域就是如此,随着浪花吞噬土地的轮廓。没有棱角也没有界限,眺望无尽蔚蓝的刹那,内心油然而生不过是纯粹的恐惧与随即乏味。

     

    人生渺小。

     

    一只水桶反扣在沙砾,连同海浪追拂。那会掺上水与碎光,点点滴滴,沿着缝隙洒下,如果运气不错那还会有一只螃蟹,畏畏缩缩地探出头,举起钳子耀武扬威。

         

    上一回来到海边是什么时候。他记不清了,印象中恍惚过日,只剩影子与泯灭尘埃之后的面孔。

     

    木兔走在赤苇的身畔。左边,靠向碎沙,踩过和光与海浪,卷起裤腿球鞋渗上短袜。一如既往,他总在自己的身旁。左边。老宾利上的习惯,越过碎石铁轨的决然。

     

    他回过头来找他的少年。猎鸮本能磨锐了视线,但在撞上刹那融化为光。很暖,不至于纤细但渗透于心。

     

     夸张地朝自己挥手,对等的还有举起的一方。下意识呼应。自己还真是养成习惯。

    

     赤苇京治禁不住自嘲。

     

     一只排球甩起空中,伴随呼声与喝彩。沙滩常见的一幕,炒面之于盛夏,海浪伴随汽水,换做寻常庸俗,大概是随处可见又期盼已久的比基尼礼包。

     

    他们并肩走着,有一句没一句地搭谈。有什么抛向赤苇,敏锐总会率先捕获——一只排球,源自海岸一旁的嬉闹。估计是力道太大,他从追过来的男孩眼里看到紧张。

     

     不过是拦下罢了。他的意思是,配合身高力道,哪怕是习惯了枪支便利也足以轻松阻拦。

     

     而他遇见羽鸟。白翼化作双臂,屈膝充做展翅。风吹扬鼓劲,来自海与天际。然而衣衫扬起,猛禽的锐利紧咬视线。

     

    他近乎是下意识——举起双臂指尖转做摊平的掌,视线拽住排球,而余光全为一方捕获。

     

    木兔光太郎没有给赤苇京治选择的余地。坠落深渊亦或者救赎紧握。他不是圣徒,他只是纯粹的理想主义。

    

    他想让这双畸形的翅膀展翅高飞。

    

    真是可悲。赤苇在心里感到怜哀。

    

    然而降低重心,挥动双臂,漂亮的起跳姿势。

    

    这双习惯了枪托与钢笔的手从未触碰寻常,了解甚少头脑还未能推算最理想的轨迹。然而追随这颗不速之客,他却感到前所未有的轻松与坦然。

    

    多半是被影响了。被这份没有理由的信任。

    

    被与他并肩的喜悦。

    

    指尖触碰球面,粗糙,力道很大撞得手指发疼。然而还能动,他的手,他的身躯。

    

    向着他的光芒。

    

    球会落下,重力不会放过任何逃逸。但那会在球网对面,伴随吹哨与胜利呼喊。

    

    因为他在身旁。

     

    因为他们就要向命运推翻命题。

    

    “传得漂亮!”

    

    前高校排球选手拍来一次击掌,如今的警官先生。笑容灿烂力道很大,声音拉高盛满欢快,仿佛甩去沙滩与海浪,来到获得胜利的球场。

    

    木兔光太郎属于中央,世界的瞩目,他配得起这份荣光。

    

    而赤苇京治不过是天才身旁的普通人。

   

    贪婪地追随光芒,不亢不卑地拥抱所属。

    

    沦为众生。

    

    他也许该更加淡然,至少忠于现状。告诉他其实托球低了,其实功归于彼。

   

    但鬼不会放过任何可乘之机。

    

    对于恋情也罢。

     

    “谢谢夸奖。”

    

    赤苇笑了。笑容灿烂又坦然。

     

    这一次,他活成少年。

    

    “赤苇——”

    

    他呼唤他的少年,从前头探上步伐,双手握起像是藏了什么。

     

    贝壳或者石头。随海浪涌拍沙层,岁月无法磨去的共同浪漫。

     

    “怎么了。木兔先生。”

    

    迎上对方的回应,率先扯出话题的一方倒显得更加兴奋。他别去脸庞,像是故弄玄虚亦或者单纯地藏住神情。夸张地深呼吸片刻,木兔迈近最后的距离,递去笑容还有仍旧握紧的双手。

     

     “左手还是右手?”

     

    都握在一起那么久,按理推算估计左右选项都不会影响最后结果。赤苇在内心如是推算,然而又像是甩去什么,摇了摇头,晃去额外念想。

    

    没必要。与他一起的每分每秒。

    

    “右手。”

    

    你的右侧,向着你陪伴的左侧。

    

    兔落右肩,撕咬沉淀归宿。

    

    鬼面破碎,人心向左。

    

    你的。还是纯粹一己私欲。

    

    他分不清了,冷静与理智。这颗心脏在烈火里焚做焦灰,而如今却有人甘愿于腐臭里捧起轻吻。

    

    赤苇还有很多需要重新适应。以干净的手段谋生,以寻常人的身份存活。

    

     以自己的笨拙去爱他。

     

    等到答案后,木兔像是松了一口气。打量四周,确认别无旁人后他弯下腰,蹲着身子。瞥见跟前的男人无动于衷后还很耐心地重新站起来——猫着腰勾了勾手,故作神秘有些装腔作势。

     

     而他也学着蹲下,猫着腰凑近。两颗脑袋靠在一起,由衣领里裸露的脖颈承接午后落日,烤得带热,但不至于躁。

    

    鼻息拍在一起,凑近看起来像是取暖。两只笨拙的猛禽。

    

    看来自己也没聪明到哪。

    

    对于木兔光太郎,赤苇京治算是认栽了。

    

    视线聚集在紧握的双手。伴随碰在一起的鼻息还有交叠的远影。海浪追赶拍来覆过指尖,吞去了暑气但减不去彼间。

    

     暖阳扯长了时间,让短暂称做永恒。

   

     还算不赖。

     

    两只手张开,不算快但足以捕猎满足。掌心覆上指节,揽住捉牢,由自我紧握的秘密成为十指交扣的张扬。

    

     影子交叠在一起。

    

     “捉到你了。”

     

    十指紧扣,木兔的唇角挂落满足。没有石头也没有贝壳,有的只是两个男人。身高近一米九,踱步的岁月也快要翻向下一个进程。眼下仿佛回到孩童。就着落日与海浪,与刚认识的他堆砌沙滩城堡。

    

    他在漫长的寻常里觅见幕影,而他在逝去的墓野里触碰光芒。

    

     你所陌生的一切将由我来阐述,一遍又一遍,直至与我共酌你的硝烟。

     

    不经意加大力道。

     

    有时候赤苇觉得,人的进化也没能一如撰写所谓伟大。身躯长出了语言中枢,使用工具之后更得以表达。

     

    只可惜造物主却忘了调配情绪与语言平衡的天平。

    

     他是说,倘若着实如此,

    

     那他为何握紧双手刹那倾过脸庞,

  

    于落日下吻过唇角。

     

    他将一生赌上血与硝烟。

   

    而现在,就着海风与落日,他愿一遍遍地告诉所爱心跳的意义。

     

     不过。

    

    “木兔先生,请您后退三步。”

     

     “为什么!”刚从恋人难得的主动中吃得甜头,木兔直言抗议。

    

    “如果能有五步那就更好了。”

    

    “为什么啊!”没伸舌头也没有公然乱来,他不过就一个恶作剧,怎么还被对方敬而远之。

     

    某警官先生很是苦恼。

     

    当然,一本正经地擦了擦唇角像是什么都没有发生的主动一方自然不会坦明。

    

    出自同等的恶劣心态罢了。

    

    不过,保持点安全距离对于心脏来说也算是好事。

    

    以免溢出心声。

    

    笑容挂落唇角,步伐愈发轻快。

   

    铁桶之下没有螃蟹,拳掌与追赶之间,

   

    吻过暮落夏风。

    

    

# The Days Are Long and Filled with Pain  By  Maximilian Hecker

    

    他点来了两杯酒,兑水威士忌还有夜风。这番广阔终究被吞噬一尽,一点一滴泯灭了光火。这也许还会亮起,为船只与灯塔。他还挺喜欢这种浪漫,看着自然吞并世界的棱角,然后为人世间的灯火重新点亮。

     

    木兔架起指间的烟,火机还没能燃起焰痕,便为对方利落夺去。

    

     一点火光掌心惹亮,片刻之后,烟头相递,薄烟弥散。

   

    他不知道赤苇还会抽七星,他以为哪怕剖去干系,这个男人也更适合万宝路。

     

    而他笑了,告诉所爱他也归于东方。

   

    他们刻入人生的根。

    

    这片海终究会沉入幽暗,随着暮色降临淹没无声。然而海风依旧,不为沙砾拘束脚步,消磨了石头拍上光与叶絮。

     

    他想,也许这就是时间。

     

    逝去无声。

    

    寒意宣张入夜,吉他伴随锅碗清脆。白沙之上灯火通明,话语撞入餐碟刀叉。冰块终融去,摩挲在玻璃与酒瓶,低温冲淡了味蕾,琥珀却留住时光,细细碎碎,伴随话语与晚风,吹拂衣襟与脸庞。

     

    薄烟抚过鼻翼,指节修长夹住烟支,与他的衬衫。白色的,普通寻常,只是硝烟落在过往记忆,如今只剩汗与夏意。

     

    心跳为浅笑攥紧。

     

    “怎么了。”

    

    木兔光太郎知道这很逊。故意岔开话题粉饰掩盖,烟呛入喉咙,苦涩掺杂甜腥酸楚。

    

    而这终将酿就时光。

    

    “没什么。”

    

     赤苇京治摇了摇头。露天吧台暖色灯光流淌脸庞,橙色的,红色的,缓缓地勾勒描摹,落入唇角刹那,融做一滩柔和。

      

     心跳踱慢半拍,流光淌入视野。他不清楚自己到底发生了什么,醉意与美酒,炎热与宁静。海风吹拂不散,浪花拍上耳畔之际,他却倘若坠落深渊。

     

    如此短暂的硝烟相处,奈何至人生的无数倒带之后,依旧使我魂梦萦绕。

     

    烟蒂烧断砸落格子餐布。

    

    他抬起头来,于无数次的过往往后。和式宅邸里踱过榻榻米的踪影,海滩烂漫时乘着烟支醉意。

     

     而他不也甘愿沉醉如梦如幻。

    

    “和我聊聊吧,木兔先生。”

     

    你的人生,我的过往。哪怕漫无目的,哪怕吹得天花乱坠。

    

    没有枪支也脱离了性命,与你短暂的相会,构成我的一千零一夜。

     

    他笑了,视线交错刹那,却松懈了全部。话题不过借口,与你的每分每秒,才得以勾勒灵魂的美曼。

    

    一切足以。

     

    深呼吸,乘着四目相对,他缓缓地张开嘴——

    

    

   今夜,

    

    我们谈情说爱。

    

     

End.

    

     

*没想到吧这玩意还有番外哈哈哈哈这篇已经18k了,我还有几篇想写,真全服又长又臭玩家了啊哈哈哈哈

*对不起,太上脑了,我一定不思悔改

*和哥一起聊得很高兴!!!!这坑太绝了,居然把原作者们都埋进去了(倒吸凉气)

*可我还是不思悔改,下次一定再犯(什么女人)

*其这篇也很多伏笔,等我写完全部番外后再一口气解析吧——

    

    

dbq你们老诺的歌品暴露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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