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诺伊兹
Attention:PG-13,政客助理米与王牌特工英,打斗流血情节有。米哥@Brownris点文,Statesman与Kingsman,我给整了个Freshman
全文22k+,因为太长截上下。下篇走这里或合集
感谢每一个打开这篇文章的人
西装是现代绅士的铠甲。
不失风度也不丢手段,优雅得体也得胜劵在握,这是我们的职责。
也是当代绅士该有的美学。
Kingsman.
01
事实证明百分之八十的人会产生先入为主的理念,而这种概念拓展展示便是优先于最初事态的基本态度。很实在,姑且无论国界边际,这种状况可谓是渗透至世界各地的各个方面。你会听过赢在开头,实际上准备不就是为了换来开门彩——开头效应,理所当然得就像是人的惯性,就像呼吸和进食那样,只不过是得多耗耗你那宝贵的目前人类历史开发还不超过百分之十的大脑灰质。一鼓作气往前迈进,然后再而壮烈地摔入深渊。好吧没有人会告诉你这一点,这就是誓师鼓舞的可悲,要知道这条路就那么宽,独木桥或加州九十一公路的七道双向大马路,这不可能让所有人通过,达尔文说明物种择优进化,那么显然,跌下去就是冲向前的反义词及同步进行——这也就顺理成章地成为了掩饰,粉饰那光鲜行头之下虎头蛇尾的本质。
很实用不是吗,至少在你阅读了上面这一长串话后,你才发现你已经先入为主,就这样接受了这一连串的谬论——字数战略,态度摊牌,很笨拙很原始但总能奏效的伎俩。
当然,现在已经不适用了。
阿尔弗雷德按熄了屏幕。刚检查了邮箱,趁着前面那位伙计堵在验票口。纽约地铁特色,灵敏过度。他敢说着整天载着百万人在地下跑数百公里的伙计可不国家博物馆里的伙计还要更为珍贵,好一个上世纪的宝贝。
果然是被退了。脑海里还印落方才屏幕上获及的文字,阿尔弗雷德站在月台旁无奈地叹了一口气,蔚蓝的眼睛笔直地迎上对面蓝屏闪刺而来的一张笑脸。
——“环保与和平的大使,您最亲爱的伊丽莎白。”
不是白金汉宫的那位女士,是敢在加利福利亚穿着十厘米高跟鞋飙越野车,在纽约举手投足都得温柔得体得倘若掐不死一只蚂蚁的五十岁淑女,或者该说是下一任副总统候选。
也或者该说是他的顶头上司。
阿尔弗雷德头一次为列车入站感到无比高兴,摇摇晃晃正好穿了她的牙,伊丽莎白•希尔顿,可谓是适合极了,同为上世纪六十年代。
他正在副总统办公室里工作。候选的,对这正确命名与自己的身份都是相当贴切的补充。遥想那年还值三年级,他就已经下定决心要迈近这一步。从政。可不是吗这简直酷毙了,为了国家而服务,为了社会而工作,这种至高无上又贴近民生的地位和感觉简直是承上启下的人生体验,相信文学老师一定十分喜欢这一个词的用法,当然,如果竞选宣言和广告能不占用午间动画时间的话——好吧阿尔弗雷德厌恶极了这个词,“遥想”。瞧瞧这仿佛口吻与语气,仿佛已经将思绪扔到了暮年,那再也握不住什么的虚无。人总是这样,可以轻而易举地透支未来的钱财与希望,却唯独在无法越过的履历与眼界面前,不再吝啬时光的流逝,装腔作势只为佐证那可笑说辞。
这正是男人所厌恶的,也是他下定决心要一步一个脚印走下去的前路。
虽然一早收到的只有被退回重写的发言稿还有几十个叉子——可降解叉子,呼应希尔顿的环保理念。玉米淀粉为原材料,他绞尽脑汁几乎是翻烂了全美商品目录才找到的最环抱用具,从华盛顿直飞阿拉斯加,装满一提包直赶宴会现场。
然后被否认了。他们总不能让尊贵的副总统在谈笑间伸手握住一把随时可能融化在玉米汤里的叉子。
一局皆败,哪怕你跑得连气都喘不过来。
阿尔弗雷德踢了踢鞋跟。今天起晚了,赶着回办公室他连着装也只能尽快处理。所幸衬衫和西裤都还挂在玄关,虽然一大早拆几天前忙得只挂在那的干洗店塑料袋很是麻烦。
皮鞋是几天前跑得磨脚,为了赶上宴会去送这满提包的叉子。鞋跟有些破损,一只高一只低,好在不影响出行。
就是连一张创可贴也没有。
男人往后退了几步。地铁拐入第五大道,纽约腹地的开始,平均五分钟一站地,进入车厢的人变多了。
也顺势将睡眠不足依靠在身后的车门玻璃。
好饿。早知道他就该好好确认闹钟和时区,从西部回到东部,腕表走慢了一小时,早餐随手舀了一勺麦片。话说牛奶能浇花吗,算上前两天外出过期,他已经连着三天配送的牛奶给倒了。
瞧瞧你阿尔弗雷德,怎么做人失败得连狗都不如——狗指的是托尼,自家养的金毛。出差回来后影都没有,大概是去哪风流快活了,这条老伙计。
越想越乱,阿尔弗雷德严重怀疑自己是不是因为低血糖开始胡言乱语。
于是他投降似地耸了耸肩,像是要把念头甩干净似地用力摇了摇头。固执地撑起睡眼,男人开始感谢列车的拥挤,一晃一动,站不稳自己还不至于摔倒,道理等同于在沙丁鱼罐头里找一根肉丝的平衡感。
他向跟前的先生道歉。大概是喝醉了或者是发生了什么,走路不稳,套着兜帽,随着车厢摇晃时而撞捧肩膀。
【惊天迷案——百万闹剧,莱恩德银行抢劫案的背后,到底是亡命赌徒的幸运之旅,还是一个名门家族的中道滑铁卢】
另外一头的男人扫了一眼,在右手边的座椅上。近邻自己相靠的挡板,手里还翻阅一份纽约时报。封面莱恩德家族合照,四月号新刊,满脸笑容讽刺极了全程皆知的银行劫案。纽约城内无人不知的名门家族。阿尔弗雷德有幸与他们打交道,好吧事实上名门交谈并没有那么纸醉金迷梦幻迷人,这说到底就是一场巡回展,顶着相似无别的完美笑容,凭面具在舞池里跳上一曲又一曲漫长舞蹈。
长款风衣牛津鞋,文艺复古装扮吗。
阿尔弗雷德不住又瞄了一眼。还挺好看的。
是自己不会去买的玩意。
口袋里的手机在振动,清脆铃声生怕放过闲得一时的少年。好一份全职工作。
【到哪了】
不用提都知道是谁发来的。副总统候选不会发短信,除了工资和任务外就是辞退信。能带点字多个表情的也就只有汤姆。阿尔弗雷德不知道是不是每一个团队里都会有一位汤姆,但是对于汤姆大叔帽子里的北美版图,这还合情合理倘若脸上沾光。
余光扫过车门上的提示牌。威尔斯剧院,还有四个站。
列车拐进了隧道。站在隔壁的那位兜帽伙计又撞了撞自己的肩膀,随着车的摇晃。该是惯性。
【再来五分钟】
大概是因为报告和照片,他在团队里相当于打杂。好说歹说这也是工作邮件,往后脱离团队收集资源还是得多点人际。想了想男人补充地敲下。
【在……威……尔顿……】
他可以想象汤姆坐在自己的座位上翘腿问候的模样,该死,他就说了桌面第五格的夹子偏移得不太自然。上帝保佑,这种过分的记忆力也不是阿尔弗雷德所期望拥有的,显得吝啬小气。
人挤得厉害,阿尔弗雷德不得不腾出双手去应付屏幕键盘。他干脆用咬的,牙齿钉上月卡还有工作牌,男人将全身心的注意力尽量聚焦在这点地方。
坐在隔壁的先生翻了翻杂志,手指修长正在把玩这打火机。打火机?什么时候出现在那的玩意。
该死。他没什么时间再好好惦记隔壁周边——老毛病他总这样——再不快点发送出去他怕得在公共场合流得满嘴口水。不是为了希尔顿的脸,是为了自己,他可没放弃从政的打算。
车厢又一次摇动,身旁那位兜帽伙计又一次顺势撞来。该让一让。
阿尔弗雷德不住靠向另一侧,余光捕获视野。
但为什么滤过一晃一动的胸牌长带,
他的双脚却站得笔直。
【嘀、嘀】
男人禁不住移去视线,却在下一秒——
瞳间剧缩里映落寒光。
阿尔弗雷德•F•琼斯。
第一次触见与死亡的距离。
02
“哐——”
尖锐刺撞双耳,就在这一刻撕裂宁静沉闷。犬齿咬紧胸牌,塑胶那低劣的味道充斥感官,冲得神经呼喊反胃。但他却无法松口就罢,或者该说他压根就没有选择,生存的本能让他下意识地向后退后退,但是相较于手腕的动作这点反射间隙已经足够剥夺性命。颈带被轻易划破,断裂刹那剥夺了他的呼吸和注意——假如那是自己的脖子——这种可能性下被剥夺的只会是他的性命。
直至一份杂志砸向自己的眼前,恶狠狠地,直向着那把夺命的尖锥!
突如其来的回击让身着兜帽的刺客始料未及——该死这种那么魔幻的职业竟然明晃晃地出现在自己的眼前,巴不得和平日常快点抽醒眼下荒谬的自己——然而现实容不得事态齿轮如此慵懒地等候时光,穿透力道的不仅是被捅破的来恩德还有一本笔记本,牛皮外包,坚实得有些不切实际,然而此时此刻正是这份不切实际在保护自己,在直向心脏的尖锥之前!
“锥形针刺吗。“掺上冷静又混杂上挑,搅和情感的声线拍上嘲笑与讽刺,仿佛事不关己,仿佛隔岸观火。”被这种东西捅破的话恐怕直到倒下才察觉死期将至吧。”
仿佛与他眼下所做的行径截然相反。
一句后知后觉的提醒拍上耳际,伴随一道浅色的身影。打火机。乱成一团的脑海里还为这块玩意留下一方余地,金色的,标准大小,周身雕刻玫瑰与雄狮,爬上顶面的空是磨损还有一字雕刻。
——A•K。
闷响冲破了设想的局限,随之而来的浓烟充斥鼻腔。刺鼻,这是呼吸被剥夺的第一反应,骂声与惊呼混乱搅匀。然而现实已经没有时间和空间为适应周边腾出余地,他必须离开这里,求生的本能。
而一个人拽住了他的衣领——擦过去,用力地按下一旁的紧急停车把手——但没能停下,上了年纪的老伙计——那道身影!——阿尔弗雷德努力睁开双眼,竭力在浓烟里寻求什么,可为时过晚。那把刺刀再度袭来,用力划破袖口布料,本来的长度彻彻底底地展露一尽——近三十厘米的长刺,藏在手臂臂弯,现在直向着自己,冲着心脏,企图再一次扼杀性命的鲜活。
但那个人容不得如此轻易得手。
反手回击,那道人影冲入阿尔弗雷德与利刃之间。该死,直冲彼此。一个成年男性的闯入显然是这窄小的缝隙所不能容纳的,然而对方似乎也没有这点闲情雅致去好好分享刹那的舒适宽松。风衣擦过鼻翼——那个男人——单手拽过列车扶手,居然撑起身体一脚翻身踢向跟前持刀的家伙!
这怎么可能!阿尔弗雷德不由瞪大双眼。
然后撞入一眼碧绿。
“什么……”
想说些什么。他的一切念头倘若都为素未谋面的一方映照彻底。
而现在也不是说话的时候。利落地环视回看,跟前的男人似乎是做出了决定。双手搭上自己肩膀猛然施力,力道上传拽拉这副身躯冲往顶杆。那个人依然没有放弃,刚吃下一记高踢的歹徒。然而怀揣相同念头的人并不止有他一个,握紧地铁顶杆这道浅色的身影翻越闯入——回旋直入,膝盖直下,猛然闯至的力道直问候头颅脑袋。
紧接着擦剃耳际,牛津鞋面勾入发鬓——只有几毫米——阿尔弗雷德敢肯定现在的自己脸色一定难看,跟前的人皱起眉头。
继而尖刀突出,从那双架在肩膀的牛津鞋里——拜托他怎么还会往鞋里塞刀——猛然刺穿身后制动。电路板被砸开,这份源自个体的力道总算阻断了巨物,地铁停下来,紧咬入站刹那,被随即涌入的灯光吞噬。
同时还有拽住自己衣领的来客。
“等等、”
阿尔弗雷德下意识回应,只是脚步扯不过外力。
“这到底发生了什么。”
他在呼喊他在抗议他全身心的每一个细胞都在嘶吼挣扎。然而紧握手腕的那位先生并没有给予任何答语,快步迈进拨开人群,逆向不知实情的人群随所剩无几的烟雾离散。
恶徒摔坐在长椅,周围充斥烟雾散去后群众的惊呼。尖锥滚落在地面,杂志摊开双膝。
被同样的尖刺刺穿。
“等等!”
男人谈不上任何友善亲和,逆着人流他奔跑冲上楼梯,得了吧那抹挂在政客脸上标志性的笑容现在就让它去他妈的吧。他现在就要一个解释,即便是向着对于目前而言是自己救兵恩人的对象。他必须知道这发生了什么,不然他下一秒暴毙街头也没有一点解释。
“我说,你这到底在干什么。”
那个人停下脚步,总算。然后他回过头来,金发绿眸,迎上视线的双眼澄澈干净。
就像一潭深泉,看不透底,却摸透了心间。
他松开了手,意外顺从。并不温和,甚至恰恰相反,这道身影竟凑近相遇,向自己怀里跌落。
如果自己的脑子在直击刺杀后还能勉强运转。
那么当下,
姑且能算作拥抱。
浅金为光粒渗透,风衣于两节台阶向后扬起,就似一双羽翼,为光与希望浇灌倾覆。
展开坠落。
他下意识张开双臂——
“来杀死你。”
【嘀、嘀】
拥抱在怀的绅士一字一顿。
【滋、滋——】
03
如果说作家笔下就爱为人物创作跌宕经历与人生所获的话,那么他大概是撞上了笔者的枪口,前男友或者是一大早泼了自己一身的混账上司,发生了什么阿尔弗雷德无法给予一个明确答案,但他可以肯定,自己怕是被整了,说不准上帝当年拿去给亚当和夏娃擦屁股的那几张废纸里就有自己的人生一页。
不然这怎么合理解释上一秒刚逃过追杀下一秒自己还在一家酒吧里吃吃喝喝。妈的,还是与扬言要杀死自己的家伙一起!
阿尔弗雷德在脑海里模拟了上千个画面,手机在口袋里以自己半夜摸黑瞎打键盘的功夫应该能播出911,虽然不抱什么希望但是自己迟到那么久希望团队的各位想到的是找人而不是把我辞退。感天动地,瞧瞧这还是白昼,说不准自己还能挥手求救——向一旁的窗户——这怎么也能引起点注意……
然后蔚蓝撞入幽绿,条件反射扯出笑容标准得像是上台竞选。
去他妈的自救八百法。
“于是说先生……”
“亚瑟。”
双腿自然搭起,坐在对面的男人自然回话。他们来到了这里,虽然就现状而言赛比逃窜,但这仪态的优雅却满满地彰显优雅与得体。他点了一杯威士忌,兑水调好还雅致地点缀一颗樱桃。老天他还哪来的心情,刚炸了半截地铁差点死里逃生,自己衣服破了差点被扎中两次还他妈居然悠然自得地在这喝起酒来。他竟还给自己点了一杯玩意,可乐,四百毫升装进大力神杯。该死这怎么还会有酒吧早晨营业,九点,拜托九点!这个点数难道不是早餐面包车高热量爆浆三明治还有纽约警察的专场吗。
“你可以叫我亚瑟。”他还再度提醒道。
“好吧谢谢好极了感谢您的提醒您可真体贴。”
上帝他放弃管住自己的嘴了,就这样吧就这样算了吧妈的都快死了还在那里装什么礼貌社区好少年。
“我们说话的内容没问题吗。”四处打量,阿尔弗雷德往脖子上比划了一刀。“那些家伙。”
刚想杀了自己的家伙。
“没问题。我已经消除了窃听器。在你的外套上。”
“什么时候!”不是,自己连什么时候被粘上也不知道,更别说取下来了。
“估计是趁你不备。地铁,街上,电梯里,有的是机会。”自主补充回应了疑惑,男人敲了敲杯口,语调依旧但态度似乎夹带不耐烦。“难道你真以为我有什么闲情雅致去给你一个拥抱吗。”
原来是那个时候,难怪他离开地铁站后态度就那么冷淡。
“所以呢。”嘴唇干燥喉咙发干,这种感觉像是往嘴里灌了一桶油漆,辣疼了气管,仿佛撕裂感官。“你真的是来杀我吗。”
很好,人生遗愿又少了一个,被光明正大地阐明谋杀。
这就是生无可恋的感觉吗。
“谋财害命或者是收钱办事,哪一个更能让你接受那就选哪一个吧。”
迎上跟前北美男孩自暴自弃式地询问,绅士倒显得不以为意。相反他还从口袋里掏出烟盒,女士烟,细长的烟支趁得皮手套之下的手指更加修长漂亮。
“你就那么有空来关爱我这个普通市民吗。”生死关头什么敬语礼貌都是扯淡,吐出大半截语句后这倒饶舌得厉害。刚他说的是什么,英文吗,这就是喝惯红茶的舌头与自己的区别吗。“你们什么……”
“Kingsman(王牌特工)。”
这双漂亮的眼睛笔直地迎上视线,男人少有地皱了皱眉头。金发绿眸,个头虽不如自己高但胜在比例匀称漂亮。风衣搭配紧身西裤的搭配成随着影视作品将英伦风塑造为时代的潮流,然而刻入骨子的傲气优雅可谓是再三模仿也无法复制。他打量着自己,眯起眼睛看不透他的心底,像是狡猾的猎人,摊开书说不明是专研棋谱还是思考人皮书封。
“MI6?或者什么,”英国人,对,虽然对方还没有坦明但这英腔还能骗过谁?阿尔弗雷德移开视线,他的导师告诉他想要夺取人心那就不要畏惧视线,可对于这双眼睛,他不得不承认自己遇上了对手。“对,类似007那种。”
显然这个答案令对方很不满意,竟逼得绅士也学着咋舌。他似乎打算纠正什么,但余光晃过周边又再度就罢。白天的酒吧人实在是少得可怜,除了这么一桌同性客人外,也就剩下老酒保在吧台擦着酒杯。
看来不想引起注意。
“服务于女王与绅士骄傲的组织。”他想了想,还是选择抹去这点难以理解,迂回地再三解释。“不同部门。如果方便你理解。”
那你怎么摆着一副“真不知道你们这些好莱坞大脑回路”的表情。
阿尔弗雷德觉得自己的脑袋很疼,一大早接收的信息量太大,这使得他只容得再三追问重复。
“那么我被你们追杀吗,像电影那样,或者是我是什么重要线索关键。”对,还有那什么来着。“绅士?”
显然这句尊称成功地将嘲讽施加展露,亚瑟——这位得体先生到这一步还不忘骨子里的风度,当然,谁也说不准漂亮的端杯动作之下到底是多么想把方向偏移至对方的脑袋。“真希望你所观看的影片还能顺带告诉你,在死期将至前主人公到底还有多少废话要一吐为快。”
这他妈不是废话,要是没这点事他还会这样口不择言想到什么就说什么。
“那你想干什么。怎么看你也不是因为大发慈悲才留我一条命的人吧。”
直击问题核心,不愧是怀才不遇总等着走上政坛的预备役先生。
大概对这个话题开头比较满意,亚瑟难得地点了点头。他从口袋里取出手机,利落地划开界面,还有一副眼镜,金丝细框。明明是容易让人老气横秋的款式,却在这张精致的脸上显得恰当文雅。
“阿尔弗雷德•F•琼斯,二十五岁,斯坦福人文学院毕业生。民主党,支持自由也理解性别选择自由,少年时曾为了保护一条狗撞上邻居的枪口,由此对控枪有很强的执念并且也是加入民主党的理由,至少是抵触保守方的新立分子。一心从政曾志愿冲上议员之位,结果撞板败选现就职于副总统候选伊丽莎白•希尔顿团队。混了快一年仍一事无成,每天早餐洋葱味三明治,家住布鲁克林,有一个在加拿大的双胞胎哥哥还养了一条狗。”
抬起头来望向对方,亚瑟推了推眼镜。“怎么了吗。”
“事实上我与共和党的关系也没有那么糟糕,我好歹也能与木屋搭上话……好吧,你了解到哪一步。”
“比方说挚爱可乐喝得体重超标,结果决定减肥后对肌肉管理不当,体重不减反升。”
“……”
“还是说为了颜面每周打卡超市买三盒套结果到头来在储物室里堆灰,手冲来得比恋爱频率还要频繁。顺带一提尊敬的琼斯先生自幼儿园给同班的温蒂送过一只小黄鸭后再也没有其他情史经验。瞧瞧这份报告,我已经很久没有见过那么干净的画面。”
“等等你这是从哪里要来的信息!”
别的事还能忍但绝不是现在,站起过于猛劲撞得桌上可乐晃动溢出。
“我自有途径。”
嘈杂打破宁静,围绕在不远处的吧台。酒吧里人多了起来,紧随跟前男人站起指责之后。年轻人,估计不足十八,四五个人围在吧台,商量着什么看起来轻佻浮夸。
绅士不会食古不化,也明白不能以貌取人。
但指尖敲了敲摆在一旁的长柄伞。
“我想知道一些事。”他直言目的。
“难道还有什么是你不知道的吗。”把脸贴上桌面,他第一次觉得一大杯可乐摆在自己面前的滋味就像是面向体重仪和脂肪检测器。
“的确是有。”
几声呼喊刺入耳际,伴随酒杯打碎,硬生生打断了言语。那几个年轻人终于露出了獠牙,莫西干发型还有棒球棒,隔过吧台一把拽住酒保的衣领,他们正用拳头和污言秽语问候索取。一拳敲上木桌,那旁的几个家伙嘻嘻哈哈地取下酒瓶。白吃白喝还带白拿,举止与言语的低俗充斥双耳与意识。
亚瑟掐断言语,就似他掐断只有彼此的界线。
阿德弗雷德不知道他想做什么,或者该说,这种见义勇为的事情会不会太不适合于这家伙决定谋杀自己的人设。
“稍等一下。”
男人离开座位,淡定自若得倘若步入舞池。
“等等。”阿尔弗雷德向来都觉得这词简直逊毙了,什么都做不到只会碍着别人的前路。然而除去睡眠就在这一天开始的几个小时里,他至少说了不下五次。 “我说,我们可以联手……”
紧接风衣褪下,衬托腰型的西装纽扣被轻轻解开——
“没必要。”
他笑得灿烂。
一把长伞率先突击,反向紧握伞末,传统弯勾设计径直扯拉拽起老人衣领的手腕。来不及惊呼或者是求救,这道力量就已经将身躯推让撞砸身后围起的同伴。动作干净利落完全不拖泥带水,仿佛只是一曲简单舞蹈。可不是吗,自己这才体验了一回近距离搏斗。
猛然吃上这一击那群青年自然是不会放过这位突然掺事的家伙,但已经为时过晚,放低重心绷紧肌肉,向上抽击的高踢朝向下巴,一脚踹过的力道直叫人展望缝针医生的手艺。放倒一个不意味就此解决,至少这位绅士是不会放过这个机会。伞勾身躯加大力道,本应倒地退场的躯体就这样被重新扔上台面——向着他的同伴,沙包似地揍嵌墙上!
“婊子养的。”
看着自己的同伴接连倒地,所剩的家伙不再干等,牟足劲冲向跟前——小刀!混账这家伙还玩阴的!
但这对于绅士(Kingsman)而言,有够可笑。
转身朝向利刃,亚瑟按开了雨伞。伞面坚实得令人意外,回荡而来的脆响全然不似布料该有的闷响——异常——这是对于现状的第一反应,也是趋势本能逃脱的关键。就似闯入猎人准星的白兔,挣扎着逃离着,从那叩响扳机的刹那——
殊不知落入蛇的舌芯。
应声倒下,近乎如此。那是什么,麻醉针或者是实弹吗,阿尔弗雷德判断不来。他下意识地取出手机,可老天他的提包呢——瞥见队友的倒下,来不及思考随手抡起酒瓶,站在亚瑟身后的混混朝着这道身影猛然砸去。阿尔弗雷德下意识地呼喊冲出——混账,现在已经管不上那么多了——脚撞上餐桌,受力改变拽得身躯失去平衡,由此喊出的声音拍碎了跌落巨响。
“亚瑟——”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
他看见一抹笑容。
腰部拽拉力道,以脚跟为轴心,降低重心放低身躯,并迅速收起的长柄伞回转指向——向着那个男人,身后偷袭的家伙。
“嗙!”
牛津鞋鞋底摩擦地板发出刺响,背对护向自己的身影再度笼罩修长。
握紧在手的酒瓶打碎在地面。
一把短弓扎入阿尔弗雷德身后的墙面。
提包落在亚瑟的手里,打开正朝向北美男孩。这是自己的包,提了快一年了表面皮质都带有磨损。里面不过是一些寻常得到处可见的玩意,工作牌证件牙医名片,唯一独特的大概是那几十个叉子。可降解原材料玉米,呼应上司的环保宣言,从阿拉斯加赶去华盛顿后忘记取出来的样本产品。
而里头正躺着一把十字弓。
有谁倒吸了一口凉气。
“我说过,”
他走近男人,带有优雅与风度。汗水敷上他的发梢,然而喘息倘若只为惊叹,没有拳头也没有回击,单纯地就似一曲结束,空留指挥的骄傲气度。
“我是来谋杀你。”
然后蹲在自己的面前,一手自然夹住烟支,另一只手擦过脸庞,隔着皮手套,摩挲深金碎发。
“所以任何抢在我之前动手的行径,”
烟还未燃尽,言语简短却烧透了宁静。
“我不允许。”
薄烟闯入,掐灭在指间,但击宁于心灵。
过了很久后,阿尔弗雷德这才察觉意识,每当在自己思考问题时,总会点上一支烟,不一定吸,但一定会沐浴笼罩。
那大概是癖。
沾满英格兰绅士的暴力美学。
不容许任何人抢先自己先拿下猎物。
或者可以换一个角度,
去瞥见保护的本质。
蔚蓝第一次主动拥抱了幽绿。笔直地,澄澈干净。
有什么揪紧在心。
“我能把现在当做是约会吗。”
他说不准自己为什么会这么说,死到临头的随意妄为吗。满足与男人表白的不可能遗愿,亦或者是纯粹的本能反应。
迎上这份美感与炽烈。
“不能。”
他回应干脆。利落地拾起风衣,披上系好动作流畅。
直至亚瑟顿住脚步,回过头来向紧随身后的男人一笑——
“就算是,也应该是我约你。”
就算恋爱史将近一张白纸,阿尔弗雷德也可以断定这抹笑容意义。狡猾,张扬,就似持枪扣向猎物的自信猎手。
突然间,阿尔弗雷德明白被猎杀前的感受。
——近乎夺命的极致艳丽。
04
阿尔弗雷德曾列过一份遗愿清单。第一,要体验一次货真价实的好莱坞爆破戏码(真事)。其次有一个帅到拉风的保镖。再来最好让自己也风流快活些,怎么说呢,这很勉强,他的意思是,艳福不浅这种字眼哪怕是凑字数似地挤在最后一行字也未免太过于俗气碍眼。
毕竟这怕是最容易实现。十五岁的阿尔弗雷德在观影后无比郑重地点了点头。
然后现在,二十五岁的琼斯正坐在一辆轿车里,上世纪老爷车。左手紧握盛满可乐的纸杯,右手岁车时不时撞上一侧的绅士佳人。跑车美男,还有一小时前的地铁烟雾爆破,这种经历简直是酷毙了。
可怎么就有一种英雄救美的感觉。
嗯,他是后者。清单除了最后一条都实现了。
“也就是说还有一份名单在布朗特办公室里。”
腔调依旧但距离靠近,条理清楚哪怕口齿不清。他们正在纽约亚特兰堤大道,穿插城市命脉由边缘渗透至曼哈顿之后的长岛。此前阿尔弗雷德从未经历这番体验,任性妄为在车道上踩足油门——好吧这是他的幻想,既然是特工,这种什么飙车戏码应该不会少,什么速度与激情热血纽约城,至少不会像现在这样,他的意思是,乖巧地踩着速度边缘线驰骋,充其量就着缝隙表演精湛车技。
“会被抄牌。”像是读懂了身旁某位政客先生的念头,来自大洋彼岸的绅士先生给予回应。
“你都敢在纽约地铁里炸烟雾弹还顺手教小屁孩做人了你还怕这些?”可不是吗,是谁刚见面就送上烟雾大礼包,又是谁揍了一群活该的混混后打电话叫来警察——虽然用的是自己的手机。
“为了低调。”迎上对方这理所当然似的口吻,亚瑟单纯觉得头疼。艺术归艺术,手法是手法,怎么现在越来越多人混淆了现实与艺术的界线。“我总不能让警察知道我酒驾。”
不是,你鞋底藏刀口袋里掏手榴,你告诉我你居然只担心酒驾?
现在轮到阿尔弗雷德头疼了。
“布朗特是在……”
“第三大道尽头,长岛对面的办公楼里,窗外是海。”
余光扫过身旁,既敢陪着上司到华盛顿白宫迎难而上,又敢到阿拉斯加赌上荣誉的男人,此时此刻不由地张大了嘴。老天这个祖宗在干什么,他居然一手扶着方向盘另外一只手竟自顾自地推开火柴盒在、在装弹?
等等这居然是一把枪,他是说,这把伞居然他妈的是一把枪。
头皮发麻。
“你在干什么。”以防万一他还是决定再度确定,虽然这个举止没有任何意义。
“装弹。你应该不想赤手空拳。”好一个理直气壮
“不,英雄我是说,”老天这什么逻辑和思维,一时间气得男孩自称又再度萌生。“你就不能老实开车吗。”
“我不是你司机。”
“上帝……右边,亚瑟!右边!”
惊声呼喊但可惜隔过玻璃无法警示跟前的活物,即便只是垃圾桶与可能有又可能没有的流浪猫狗。绅士不由咋舌,放下手中的枪回手急转弯——老天救住了,那么刁钻的路线居然还能拐入正道。
“我说,能不能别大喊大叫。”用力地揉了揉耳朵,亚瑟皱眉控诉。“我耳朵疼。”
“我都快心脏骤停了!”北美男孩二十五岁的三观正在以难以想象的速度崩坏与重建。
“还有两公里,我希望你能闭嘴。”
“难道我连喊上几句宣泄的权力也没有吗。”
“这是为了你着想。”装弹完成亚瑟推上伪装为火柴盒的子弹匣,注意力重新聚焦在眼前但左手扶住赛比手枪的长柄伞。“车速太快容易咬伤的是你的舌头。”
阿尔弗雷德决定收回前话。
他这哪是被上帝撕下来的废纸人生。
这他妈的厕所读物都过得比自己安宁祥和。
——问题的答案总在现象的背后。亚瑟忘记在哪里听闻,很罕见的情况,飘飘呼的,近乎梦境,虚幻失真。
而当他再度醒来时,他发现自己掐红了手腕。
“你说还有想打听的事。”
前脚离开酒吧,阿尔弗雷德后脚向他询问。很少有的平和相待,虽然他们只认识不到五个小时但这种评价不知为何如此真切熟悉。这种感觉很微妙,他不知道如何描述,即便这样的说辞对不上他的学历与修养。隐约记得在东方存有这份憧憬与朦胧,那位黑发的年长先生曾向他阐述。月光或竹,一切你所意想不到的简物就这样缠上羁绊。
他称呼这是缘分。那个男人擦着枪向战友诉说。
亚瑟用力地摇了摇头,企图就此将这些念头抛在脑后。现在不是畅情抒怀的时候,他是说,他还有更重要的事情需要解决。
“今年的三月二十八日你在哪里。”他问。
“办公室里,与团队一起。那是加州州选结束的第二天。”
跟上绅士,阿尔弗雷德下意识地追以回应。他不知道该怎么形容这种感觉,道不出来的滋味,这个家伙不过也是男人,没胸没屁股,和自己一个德行,还他妈说话不走直,怎么看都是自己讨厌的类型——太没效率。可他却找不到一个缘由和道理,去阐明这种感触,很细,很微,仿佛有什么擦过心头,迷惑了他的双耳,沉醉这道英腔。
直至远空沉入幽木,他这才发现,情不自禁追随下的距离多么暧昧相近。
下意识地移开视线。很逊。
“那天英雄我第一次在希尔顿面前倒了五升可乐,虽然只是为了测试叉子韧性。”故意扯高音量,自以为恢复一贯的英气俊朗,然而心底却为每一句话感到心虚——那双眼睛。“不过不得不说,很爽。”
故意摆出的一副活泼模样。绿眸凝视片刻,什么也没说地回头向前。
“然后当天晚上,你们来到莱恩德家族的本宅。”
绕过巷陌险些踢上垃圾桶,来自大洋彼岸的绅士显得轻车熟路。脚步暂停在街角一处,他利落地掀开盖布。英国车,劳斯莱斯五十年代老爷车,右舵设备在选择左向的城市里显得有些突兀。
亚瑟拉开车门,示意上车。
“因为菲利普的邀请。”作为客人被邀请先上,带着还不算清醒的脑袋,阿尔弗雷德努力追上亚瑟的思路。“你知道,莱恩德银行可是我们家副总统团队的赞助商之一。”
“然后仅过了六十七个小时,三十号下午四点,以安保坚固著称的莱恩德银行迎来了第一次也是本世纪最大的银行劫案。”
调整座椅扭动遮阳板,亚瑟取出眼镜,熟练地架上鼻梁——还是戴上了眼镜。
很好看。北美少年被自己下意识萌生的念头吓了一跳。
“八个歹徒光天化日之下冲入莱恩德银行纽约总行的入库后门,持枪劫走五百万美金。”
“可相关涉案人员不是隔日就被逮捕了吗,所丢失的款项也全部追回。”
一脚踩下制动,惯性作用可好在安全带的保护以避免额头砸上玻璃。男人下意识地护住脑袋,本打算回上一句调侃,却撞入对方眼里的锐利。
“但现在问题是,他们背后的指使者。那个隔着屏幕给他们高价下指令的人到底是谁。”
追随自由的远星第一次发现被抛在脚下的土地上,竟还有那么一抹耀眼的绿影。
“追踪得到吗。”
他努力按耐想法,掐住冲动竭力回归话题。
“追不到,最后一道痕迹是澳大利亚的一个跳板。”
他摇了摇头。所幸暂停的街道车流不多,一位老人在面前走过,红灯闪烁多少让人慌张。而绅士笑了笑,主动摘下眼镜,为老人敬礼安心。
即便嘴上的话题绝不让人安心。
“但巧合的是,那组痕迹代码破解后,串联了另一个信息。”
说着亚瑟再次取出了笔记本,刚才为自己挡刀的伙计。没有平板或手机,男人就这样翻着空白页的举止很受叫人心生疑惑。总算是发现了差别,亚瑟顿了顿后拉开车载抽屉,取出一副眼镜,以一种容不得拒绝的气势逼得阿尔弗雷德顺从接受。
这什么,看不出这家伙人模狗样居然还有这点癖好。
内心如是抨击,但行动还算利落。待这副借来的眼镜取代鼻梁上的老伙计刹那——
他竟在这本该枯燥无味的白纸撞见了地图和标注!看来电影并不全是骗人,妈的干嘛不早说,他差点就戴着有色眼镜看偏别人了。
像是看穿了对方心里的把戏,亚瑟很契时机地轻咳发声。瞥见这颗深金脑袋像是受惊似的立马缩了缩,又很配合地聚精会神研究起来,他突然想起什么,这个正好能看到发旋的低头还有凝视自己膝盖的视线……
对,上次在芬兰见到的金毛犬。
这下他算是咳着咳着直接呛了。
“这里。”
顺着亚瑟的指去,视野里只空剩一串数字和符号,不会生硬,总觉得常见得有些意外。
“经纬度。”
看来常识还没有抛弃历经多次惊讶的琼斯先生。
“没错。而将它输入具体化则是,”翻过书页比划空中,意外扩大的投影面充斥双眼,透过镜片直接投射在眼前,英国人这该死的黑科技。“这个地方。”
那是一张地图。就连对地理难得怀有自知之明的阿尔弗雷德也觉得很是眼熟。
“St.Livonia,Brooklyn,New York,America。”顺着标注在末尾的字符,男人这才发现自己下意识念出的地名正是自己所熟识之处。布鲁克林,隔着几个街口的站点。“在利伏尼亚大道?”
但亚瑟并没有多么意外。“或许吧。”他说。语调冷淡得阐明微小可能。
“什么意思。”
“倘若果真如此,那为什么要留下痕迹。”用力地敲了敲笔记本纸页,不经意压低的声音充斥着重。“他明明连自己的行踪轨迹都能磨得粉碎。”
“说不定是技术问题,或者是一时粗心。”阿尔弗雷德的观点倒是相当乐观积极。“你总不能把对手想得太过于强大。”
或者该说,他希望这样。
而对方显然是不满足这个答案,夺过阿尔弗雷德鼻梁上的眼镜后。亚瑟从上衣口袋里取出一支钢笔,在某位的抗议陪伴中飞快地书写。那一串地址,刚才阿尔弗雷德所见,一字不漏,全然摘抄。
“亦或者是说,”
亚瑟举起本子,向着阿尔弗雷德。
“他是故意留给谁看。”
就像这样,故意展露,就连一点掩藏也没有。
像是在讥笑无能。
利伏尼亚大道,布鲁克林,纽约,美利坚合众国,该死有什么。
阿尔弗雷德一遍遍地重复这一串地址和文字。
St.Livonia,Brooklyn,New York,America。
L.B.N.A。单词,单词,是要去掉什么吗。L.B.N,L.N.A……
余光扫过窗外,迎上街旁橱窗,几个少女迈入走进。一家衣帽店,说不准还会有季度打折但这些女孩只会选择最好的,毕竟站在镜子前自己的颜面更紧要。地址,地址,衣帽店,少女,镜子。
镜子。
男人一把抢过笔记本。
L.B.A.
该不会是……
“你问我为什么要来找你。”
是亚瑟主动打破宁静,也是他重新收起笔记本。很轻,不带蛮力但却倘若将千斤压入手腕。
一行字母为钢笔雕刻,落在纸页上,充分重现与方才少年的所思所想。
紧接着一把撕下——
“这就是理由。”
L.B.A.
他举着,带有坚定和话语末端的狡猾。
而他擦过,指尖示意,配合着将纸张翻向反面——
正值百日,恰好逆光。反向,抹去多余的痕迹,配合与莱恩德家族有关的条件,又正好在银行劫案前后。那只剩下一行文字。
A.F.J.
阿尔弗雷德•F•琼斯。
他这才发现是自己的手在抖。
“所以,我要弄清楚,”
而他扣住这只手,用力地。不仅是安抚,更是不容拒绝。
——问题的答案总在现象背后。
那么现在,
请闭上为现实蒙蔽的眼睛。
“你到底知道什么。”
随我一同坠入深渊。
05
到了。
小心翼翼地推开玻璃门,阿尔弗雷德示意走近。布朗特办公室,位于脚下安德烈大厦的二十三楼,标准望江,好家伙,仿佛楼层越高更能表现出地位与自己的实力——当然财力也是其中重要的一环。前不久他才刚来到这里,认真算算估计也就两天。老布朗特钟爱高尔夫,打得很烂却总以各式球杆加以武装。两天前他就是过来送点贺礼,美名曰“友情见证”,给他最好的朋友、尊敬的团队律师。
但谁料到两天后的晚上,他会再度前往到来——通过布朗特引以为傲的安全系统,偷鸡摸狗似地潜入……
“好了。”
一声清冷的回应拍入阿尔弗雷德的耳际,简短二字传入的信息直叫人惊得掉下下巴。“好了?”他竟然逊毙地再三重复。不是,这怎么就好了,布朗特律师事务所的安保系统在城里也是远近闻名,目前也只是借用楼下机房的网络,这就、好了?
“好了。”
他少有地搭理重复,佐证似地点了点头。抽出插入主机的硬盘亚瑟利落干脆地刷卡乘梯——好吧伙计,恭喜布朗特律师事务所连电梯也守不住。或许是瞥见身后男人眼里的惊讶,这位先生选择再次重复没有必要的解释工作,即便这是如重复这段话那般没有任何必要。
“梅林帮忙破解。”亚瑟自认为这一句话足以解答,但按下数字后发现自己像是向男孩讲述什么天荒夜谭,在睡前时间谈起圆桌骑士。“梅林。你知道的,我的同事。”
哦是吗同事吗。好的先生,我明白了先生。阿尔弗雷德真为自己的脑袋感到担忧,从今早开始就没能换来一丝一毫的平静祥和。“那位梅林有告诉你下一步该干什么吗。”
“他告诉我下一步我最好找个美女热情美利坚高冷俄罗斯或者神秘东方,好极了最好就这样爽一把。然后干干脆脆地去死,最好连残骸都别留下,他懒得给我收尸。”
“你怎么回复。”
“我告诉你小心火源,别把自己烧成炭也不知道,一不小心烧成苏格兰之最。”想了想他发现不太对劲,于是再三修改。“还是烧了算了,省了火化,免得见灰。”
“为什么。”
“我怕我点了一根烟直接插他骨灰坟头上。”
“……你们真的是同事吗。”
“当然,最好不过。我不想承认我与他之间存在别的关系。”顿了顿后他别过脸询问。“难道你不觉得血缘关系是世间人与人关系绑架的最先及最长久表现吗。”
阿尔弗雷德只能举手投降。
【叮——】
电梯抵达,亚瑟握拳提示。
男人不住咽了一口唾沫。
抽过电梯门缝隙,归于幽暗的场景充斥双目。布朗特办公室里空无一人,晚上八点下班过后,不属于早晨的宁静充斥每一根缝隙。沉静,仿佛浸入深海,渗透了细胞,剥夺了呼吸的本能。
倘若死去坟墓。
希尔顿团队的文件一式两份保管,一份在已经不安全的办公室,而另一份转交到布朗特律师事务所。
也就是眼下。
【嘘——】
男人比了一个警惕手势。
前台没有一个人,宽敞的大厅周边,昂贵的天鹅绒显得分外厚重压抑。
他不禁放低重心。
亚瑟抛去口袋里的烟支。
“嗙!”尖锐的刺向冲透空间,硬生生撕裂了宁静径直朝眼前飞去!该死。阿尔弗雷德下意识地向前冲去,至少替那个家伙帮上忙,然而下一秒他便撞上一道外力,用力地扯过他的衣襟,一把推撞大厅花瓶之下的橱柜。
亚瑟!
放低重心向后倾倒,按牢双腿抑制逃跑的本能。然而子弹并不会因为猎物的举止转弯。两颗子弹抽向身后,撞碎茶具但更多的直击身躯。绅士的铠甲保护着这副西装之下的肉体,然而撞击冲力之下的力道仿佛要掰碎他的骨头。那群畜牲!他咬牙皱起眉头。那不仅是火药,里面还填充足以谋命的铅弹碎屑!
扣伞抵挡!撑起的伞面保护露出的脖颈弱点。
多少人。亚瑟飞快地确认。眼镜折光夜视功能辅助视野,步枪狙击镜的夜视红射线暴露光点,但这只是片面。他没办法确认全部的猎物,捕猎的不代表所有猎人,藏在暗处还未曾动手的猎枪才最为恐怖。
被人按着打不是绅士所为,但前路幽暗让人无法寻见落脚点。
他知道。他当然知道。
他一直看着他啊。
“喂!”
那道声音冲入耳际,来自背后,子弹敲撞伞面的极限,而站起的身影夺去视线。
没有猎物会主动迎上猎枪,有也大概活该去死。
可他站在那里,坚定又顽强。无数道射线遍布他的身躯,可他不带一丝颤抖。他就这样迎上枪口,面对死亡,不带任何迟疑。
阿尔弗雷德•F•琼斯不打算去死。
他相信亚瑟。
男人咬破了嘴唇。
“妈的。”
到底有多少年他未曾卸下这副武装,也到底有多少年自己逃离了这道声音。他是特工,他宣誓所属,优雅地完成任务,保持绅士的骄傲与骨气。
他是亚瑟(Kingsman)。
但他也是亚瑟(Arthur•Kirkland)。
“妈的!”
够了,这些足够了。他看到了线索,他看到了射线之后那些家伙扭曲的面容。
他或许也能撞见狙击镜中自己的笑颜。
阿尔弗雷德不是一个温柔的人,他没有牺牲自己保全大局的壮烈意志。
他只是做出最有效率的举措。
猎物不一定要坐以待毙,他可以做出装出脆弱,然后将自以为是的猎人。
带入夺命的断崖。
救与不救,是谁先杀了猎物。
你才是这段关系的绑架犯吧。
心境前所未有的平静。
“跑!”
呼喊吼出,声音大得仿佛要撕裂嗓子。伞面收起笔直朝向,化作步枪之时准星充做死神的双眼。亚瑟冲在前头,右手扛起步枪肩膀缓冲后坐力。该死!一枪命中,不需要确认,直朝记忆位置的轨迹说明了手段。十五个。他可以确定,他不会失手,他有这种自信。
一颗子弹撞上膝盖,特殊材质的西裤缓冲了力道,但疼痛和麻痹感直叫亚瑟咬紧牙关。
“亚瑟!”
他中弹了吗,混账,那群混账!
“他妈的。”
反手拽出鞋底下藏有的刀片,砸向对方的刹那,亚瑟将什么扔向身后男孩的怀中。
一支钢笔。
阿尔弗雷德瞪圆了眼睛。
“我在这里扛住火力。”他的肩膀疼得厉害,步枪带来的后坐力近乎要撕裂韧带。肾上腺素迅速分泌,麻痹了疼痛但也宣告身体的异样。但这都是小事。亚瑟明白。自他宣誓起,自他挣扎起,自他将硝烟与鲜血涂满双手起——
自他穿上这身西装起。
他就明白,
何为取舍。
“快去拷取名单。”亚瑟撕声呼喊,一把抽出绑在小腿的手枪,他冲身后唯一的光芒。“梅林编辑了一个程序,你只要将钢笔捅进任何一个通电插口就行。”
“好!”他没有选择,老天他支持控枪他甚至都没有握过枪,在这种枪林弹雨里他只能用这份笨拙加以支持。“接下来怎么办。”
“等到钢笔上闪绿光就代表完成了。”
又倒下了一个,这个轨迹和感觉,估计没死,只是受伤。这个他还有多少弹药。亚瑟飞快地计算。现实不是科幻作品,现在还带有机动力好人威胁性的人员不下八个,他没有十足的把握扼杀全部。
他得做出取舍。
“然后,”
枪口指向阿尔弗雷德,那个刚护在自己面前的人。
叩下扳机。
他的世界一片死寂。
“跳下去。”
身后巨大的玻璃墙为子弹撞碎,属于高层的夜风吹席他的脸庞。他握紧了钢笔,衣衫为硝烟沾附狼狈不堪。而他站在跟前,脸庞为枪弹擦伤,眼里写满坚定。
他曾畏惧被这双眼睛看得清楚透彻。
而现在,
这双眼睛只映落自己。
阿尔弗雷德一直觉得那样的问题很扯淡,二选一的逼问,被拯救后的谦让离去。这难道不是一种自我满足,满足于单方面给予的好意,为自己塑造绝佳形象。
可当自己也遇上这刹那,他突然发现自己满脑子里只剩下相同的俗气。
男人不想也不会离去。但他明白在这场对峙战里自己活下去的必要与留下来的累赘。
他护紧了钢笔。
他何尝不知道。
“阿尔弗雷德。”
这是他第一次称呼自己,用那道声音呼唤自己。
亚瑟。
他抬起头。
就那么撞进对方的怀抱。
“陪我殉情吧。”
依靠身躯的重量推动自我,脚下踩过玻璃碎渣,身体却轻盈得不切实际。
他从高空坠落。
抬头仰见一眼星辰。
不为曼哈顿的灯火繁华,只为那眼幽绿澄澈。
亚瑟笑了,很浅很淡。
总算向着自己。
风从逆向抽斥,飞快远去的高楼一脚爆发激烈的枪声。火光溅起,撕裂都市夜鸣。但他心里却前所未有的宁静,仿佛在回响,在这空旷的窄间。
被挖得一干二净。
他要死了吗,死因是高空坠落。
不对,不会是这样。
有什么飞快张开,轻薄但有力,承借风的力量,将男人的身躯拽起,逆风缓冲。
他替自己准备的礼物。在初次见面之时,在烟雾充斥之后。
在你我的拥抱之间。
阿尔弗雷德突然很想笑。第一次拥抱时,你告诉我你要杀了我。而第二次拥抱刹那,
我爱上了你。
他笑出了声,嘲讽,可笑。
愤怒。
冰冷的海水砸进这副扎入黑暗的身影。
而海的孩子扼死在摇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