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有乏味的人才会在早餐时才华横溢
头像感谢Violaoi
有事私信

[米英]Symphony

文:诺伊兹

CP:指挥家米X词曲家英

Attention:米英双方真爱,以老米为第一人称视角阐述故事,故事从两人初识开始叙述

★以Zara Larsson和Clean Bandit合作的《Symphony》中MV为大致蓝本,安利!

★刀,角色死亡有,角色死亡有,角色死亡有!!!注意避雷,不能接受的请千万别踩进来啊!

字数2W+,可能有Bug,望谅解

文章整理走这里

感谢每一个打开这篇文章的人

   

   

    听得见吗,我为你献上的交响曲。

   

   

#1

   

    这是梦吧。

   

    我是阿尔弗雷德•F•琼斯,一个普通上班族。与绝大多数在这座长期被电视剧电影塑造为上流社会纸醉金迷生活、荒谬奢侈游戏所在舞台,或者是动不动就被轰被炸搞个天灾的自然灾害外星文化最爱场所的纽约城里工作奋斗的芸芸众生一样,为不知道多少年后才能实现的虚幻理想和表面光鲜的生存而日常通勤,用自己的双脚,踏遍这块土地的每一个角落。

    

     这样的人生,虽然很不想承认,但是事实上,确实是比世界工厂还要巨大的命运工厂中最常用的量产型。面对这样的现实,即便是一向坚持自我、绝不低头的我,在生活风雨的洗礼中,也在不知不觉中,默默地敛起初出茅庐的傲气,咽下昔日的豪言,不得不由心默认,除了脸上这张还算漂亮的脸、口袋里证明独一无二身份的绿卡、曾让自己引以为傲的维也纳音乐学院毕业证、还有经常被世界各国孩子当做脑筋急转弯题目“背对观众表演者”职业外,通勤的自己与其他上班族没有多少区别,顶多就是曾经是自信象征、现在听起来有点讽刺的“Hero”口癖。

    

    然而,这只是曾经。直至他的出现,我这才明白,自己并不是流水线上的量产凡人,而是被上天眷恋的幸运之子。

   

    那是看起来与平日无差的一天,太阳还是从东边升起,纽约还是挤得吓人,没有被奇怪的蜘蛛咬一口,也没有莫名其妙地一群黑衣服的人用钢笔闪瞎眼睛,我的指挥和编曲能力依旧日常被上头导师骂个不行。虽然看似日常,但是如果硬要分析,也许将其称为“最倒霉的一天”也没有任何异义,不是因为买巧克力抽中巧克力工厂卷,也不是遇上在街上像是唱rap般互骂的主播,而是因为更简单的理由,一场大雨的猛然降临。

   

    这并不是一场普通的大雨,它特殊至让我想不记得都太难,要知道它不仅仅是一场让媒体们惊叹的“秋季第一雨”,还是让我这形同钢铁般结实的身体,逐渐被卸去生锈的防护壳、最后沦为被空气中杂菌干扰感冒的累赘躯壳的烦人惊喜。虽然这与工作负担、休息太少、室内外温差太大也有着绝大关系,但是主要责任还是这场该死的雨。

    

    仰望这仿佛是雷神托尔的喵喵锤到处撞击产生的暴雨雷鸣,细数这毫不留情地向前跑去的时间,我无奈地选择了影视作品及文学著作中最常见的雨中桥段:暴雨狂奔。无需多言,我也知道拖着长期站立而汗流浃背的身体冲入冰凉雨幕中对身体是有多大的伤害,如果可以,我当然也会选择其他道路,然而可笑的是,眼下的一切只指明了这一方式。

   

    现实世界不是粉红气泡满天飞的言情故事,也不是那些惊天动地、动不动就眼泪鼻涕一起流的家庭伦理剧,更不是什么有辐/射超能力、撞个墙还能进入魔法世界的魔幻世界(虽然自己当年还真撞了然后去医院度过一个愉快的暑假),它没有什么剧情加分项,也没有用到烂俗雨中送伞,更没有在暴雨侵袭时突然冲到城市公路上的盗梦火车。

   

     这样的暴雨,若要冒雨狂奔,那只等同于一个无奈悲凉的结局:感冒了。拜托,对于一个刚来到这陌生城市的贫困游子来讲,哪有什么特殊关爱照顾,一杯维C拌可乐已经是理想上限了。如果好运的话,说不定还可以在快要发霉的烂木柜里发现之前随手扔进去的布丁,勉强借助东方岛国那不知道是什么原理的感冒发烧慰问品原理,让自己这重感冒第二天还要继续练习指挥编曲的现状少几分悲凉。

    

     即便深知如此蹩脚无奈的结局,我也仍无能为力,只落得深呼吸对冲入雨幕做好准备。诚如方才所提,这个世界没有那么多虚幻美好,它很现实,就像天上劈下一道雷,等待自己的只有过往走马灯以及死神冷冰冰的镰刀,什么毫发无伤顺带还遇到美女有了超能力的桥段,只会存在于还需要花点钱才能看的电视剧里,根本就不可能出现在当下。

    

    没错,这个世界确实是诗与远方的载体舞台,但是可笑的是,若一开始就能将美好奠基而起,那其往往都是实打实的金钱权利。巧合的是,这些字眼正好完美地躲避我这已枯燥上演人生戏码二十二年的舞台。

    

    但是,当下的毫无关联并不意味着平凡的我只能迎来庸俗的未来,努力拼搏,便是其最好的突破口。为了让自己也能迎来“站在最棒的舞台上,为世人指挥自己所谱写的交响曲”这一初心之花美好绽放的未来,我不愿困顿于当下,我的未来,还存在一个成为足以让世界最好的乐团和特点歌手都能荣幸合作的顶尖指挥家之可能。

   

     如果说一只南美洲亚马逊河流域热带雨林中的蝴蝶,偶尔扇动几下翅膀,可以在两周以后引起美国得克萨斯州的一场龙卷风;一个动力系统中,初始条件下微小的变化能带动整个系统的长期的巨大的连锁反应。那么反论,我的不断努力所取得的成绩,是否也可以成为此前无为人生的一次微小变化,从而在持之以恒不断努力的过程中,迎来理想中的未来呢?

    

     也许有些人会为我对蝴蝶效应的乱套用而感到无理胡扯,也许有些人会冷冰冰地向我传递否定答案,但是,在我看来,这这一切的评价都无法作为我前进道路的绊脚石,因为,这个问题的答案,早已通过我这甘愿冒雨感冒也不愿意拖慢自我练习创造提升时间的实际行动,得以肯定证明。

    

     怀抱这近乎无理由的积极精神想法,我毫不犹豫地踏入层层雨幕。似乎想要无悔作为秋季第一场雨的身份,远观像是光柱般细密雨丝,在仅以单薄衬衫为承接面的身体上,却仿佛瞬间凝固,化作尖锐的冰剑,陨落砸至宽厚的后背,紧捉刺骨寒意的末尾,送来抿唇的微痛,以及,麻痹方寸的反差轻热。

     

    这场雨似乎是不会终了的枯燥序曲,以柏油路为舞台,凭落地玻璃为显示屏,借砸落在都市外物上的雨鸣回音为音符,在这石柱森林里,无趣地循环回放。纵使曲音未止,回荡城心,我这仿佛是群舞演员般随雨声落入地板的踩拍脚步声,却迎来了期盼中的暂息点——位于十字路口的一家书店。

    

    这不是城市中央的书城,也不是那些独特雅致的特色书店,这里没有被无数求学者所向往的琳琅满目书目,也没有引人止步的醇香咖啡,这家门牌模糊、迎街玻璃还有些泛黄的书店中所只有的,是没有任何装扮的普通柜台,简单至有点冷淡的原木桌,以及,那一排排堆满不知道是来自多少人主人之手的乱序陈旧之书。

    

    没错,这是一家普通到不能再普通的不知道多少手书店。它不惹眼,或许该说,被困在人迹罕至的尽端式居民区十字路口的它,在地理位置上奠定平凡。老旧、摆放混乱、书目太杂是它在Geogle地图上的标签,把这家书店纯粹当作是杂物房的店主及让人绝望的低分,注定了它难以摆脱差评的命运。

   

    然而,就是这样的书店,在我看来,却是最完美的掘宝圣地。那让无数人却步的混乱书堆,不仅仅是一碰就碎的发黄旧纸掩藏之地,还是掺杂大量罕见乐谱的珍藏陌地;这夹在不知道经多少人之手的旧书内页的纸张,不仅仅是低额纸币、透露素未谋面的陌生人信息的购物清单、母亲叮嘱的回家时间便条,还可能是记载随意音调的纸条暂处之缝。

   

    在这里,无需豪华的装潢、古典悠扬的乐声、过分醇香的咖啡、以及放松身心的昂贵香薰,简朴随意的桌椅、毫无杂音的清静、一美分一杯的棉花糖、来自这一堆被我看来是珍宝的杂乱书籍、每翻阅一页便滑入鼻尖的陈旧书香,还有沉浸其中学习的努力满足感,都足以让我感受到一抹在这一座陌生都市中难得的安逸温暖,以及距离目标更近一步的幸福。

    

    推开喷满夸张涂鸦的沉重铁门,踩着门铃摇晃飘落的滴滴碎铃,指腹擦过书柜上熟悉木纹及印边书腰,脚跟度量翘角木地板上走过的每一毫厘,我来到随意一张的木桌前,摊开在陈旧背包中画风截然不同的崭新笔记本。看着这崭新的第十三本笔记本,我强行抹去写满前十二本笔记本的乐章都被导师否认的往事,以及将西方传统中”十三“的不幸含义,深呼吸,将注意力投放在这乐曲编写簿新成员上,吐气之时,紧捉放松片刻,以店内昏暗的灯光为前行灯火,开启新的创作之旅。

   

    不过,现实这一调皮的孩子似乎不满足于我的坦然乐观,不久之后,它便送来即暴雨和第十三本笔记本后、呼应今日不幸的又一佐证。只见随着时间的流逝,一股从脑袋缓缓爬落的疲惫无力感,猛然地撞入体内循环中,仅留下一声表明感冒根源的低声回音外,便似海浪般将疲惫无力卷席冲遍全身。

    

     好不容易从繁忙的指挥训练中挤出时间,好好地提高乐感及编曲能力,为了不浪费分秒,我甚至冒雨前行。然而,作为我努力赶来的回礼,不是足以让我静心创作的机会,而是影响当下甚至拖慢未来进度的感冒头疼?我自知冒雨的代价,但从未期盼过会以这般迅速及强度加以馈赠。

   

    绝不能就这样随感冒昏睡而度过这难得的分分秒秒。我无数次地在心中嘶吼着,用食指在桌面上轻敲节拍以追赶进度,甚至故意直起身子迎接从焊死窗户间产生缝隙中溜入屋内的瑟瑟寒风,期盼自己的这副骨架能随着自己强烈的清醒意愿做出呼应的动作。然而,近乎不受神经牵扯的乏力肌肉,以及越发模糊的视野,却给予我完全相反的结局反应。

     

    眼前所见逐渐从杂乱的笔记变成泡在牛奶中的蝌蚪,耳际所听逐渐从清晰的呼啸风声和指尖节拍变成疲惫的喘息,指尖所感逐渐从飞舞的钢笔变成木纹桌面。虽然我极力渴望这副昔日结实躯体能摆脱感冒带来的疲惫泥泽,但是很显然,这就像圣诞老人骑着火箭“

Biu”地一下飞到月球上一样,又是一个不切实际的幻想。

     

     似乎是要迎合介乎清醒与昏睡间的自我意识状态,我的身体也上演着对比映衬的矛盾闹剧,时而轻飘如云,似我那因为头疼而模糊不清的脑袋,软性地切断我的脑回路;时而沉重如铅,仿佛在我的腿绑上沉甸甸的沙包,强制地抽去我体内仅存的几缕力气,只剩下最后的乏力意识。

     

     我的意识,似窗外飘飞的漫雨,在朦胧之间分散四淅,随着不知终点站坐落何方的彷徨列车,一同溅落于杂乱的心灵铁轨;我的身体,如脱离灵魂的木偶,在迷糊之际沉坐于此,踩着不知名字的歌谣节拍,相并迷失在睡梦间的寻梦道路。

      

     感冒限制我对于自身肌体的控制,在变本加厉的头疼作用下,更模糊了,我对于时间和空间环境的感知。我就像是一叶扁舟,在这睡梦迷雾中,逐渐迷失在现实的汪洋上。无数次伸出手,想要在开裂似现实恶笑的船身上,敲打笔记本上写下的曲调节拍,强迫自己不浪费一分一秒地努力提升,但是嘲讽的是,努力扬手留下的,却是一个个让自己也不住心烦的可笑音符。

     

    悲哀吗,也许有一点。自己即便在梦中也努力前向,然而这所谓的努力,换来的却是连自己都觉得好笑的可悲回音。坐在这不知方向的孤舟上,默默地,我收起手,拿起浓雾中逐渐显眼的榔/头,对准吱吱作响的底座木板,企图为自己送来梦想的终结弥音。

     

     就在这时,风的转变,让我收起手来。悄然倾听,在不知不觉中,那似魔王协奏曲里那仿佛想要将我引导摧毁的呼啸风声逐渐减弱,取而代之的,是淡雅愉悦春之圆舞曲。带着玫瑰清香的风吹散眼前的浓雾,为孤舟的前行开拓一条前所未闻的道路;带着好奇向往的心跳鼓动我的前行,在使躺在手中的榔/头落下的同时,让那布满笔记墨水的手,似逐光少年般地伸向远方,用双眼,去捕捉风中变数。

     

    随想而望,身旁竟出现了一位男子。他正握着一支漂亮的蘸水笔,在笔记本上,优雅书写。若不是本子上随之出现字迹,我也许会认为眼前的他是店主恶作剧弄来的裸眼3D画。他衣着简单清爽,适合任何一个季节和场合的黑西裤和白衬衫,似清爽的水彩,将淡雅气质朦胧体现,也似沉厚的油画,将那隐藏在衣着下的优美线条勾勒一尽;窗外雨停,几道黄昏暮光散落而入,洒在那一头浅金色的秀芳上,两者竟达成一种柔美碰撞巧合,似断线的流光金纱,在身旁男子那似白瓷般的肌肤上,滴落点点似天神之吻的祝福落光。

      

    见我醒来,身旁的男子并没有多大惊讶。他抬起头来,礼貌地冲我一笑,紧接着将他的注意力放回他的笔记本上。若不是因为停笔而滴落的墨迹,还有不太可能会出现在我想象中的粗眉毛,我也许会质疑方才的温暖笑容,是否是自己烧坏脑子的第一步体现。

     

    怎么说,身旁的座位有人分享,是一件正常不过的事情。然而,在这近乎无人的二手书店里,我这勉强推出的身旁座位上,竟出现这样另一位画风不一的漂亮优雅客人。一瞬间竟让我感到惊讶,全然无法将此归属正常。

   

     大概是因为刚睡醒脑子有点不清醒的缘故,面对这程度顶多算是小孩子天天问老妈的“为什么”一般的鸡毛蒜皮小事,我竟没有坦然接受,而是十分耿直坦率地掷以疑问:“你为什么坐在我的身旁?”

    

    似乎是从未预料到我会发出这般疑问,身旁的年轻男子有点惊讶和不知所措,就连手上的蘸水笔长时间地顿在一处并留下难看的墨点也全然不知。那一瞬间,神经路线勉强重新搭上的我别提多么尴尬了。我的天啊,我到底是哪来的勇气向偶遇的陌生人投出这样的问题,“你为什么坐在我的身旁”,S*it,阿尔弗雷德你是宇宙超强救世主吗,这连对方尊称都没有、就好像是你欠我一万八那样的问题,我竟然脱口而出直接问了?好在窗外雨停,否则一会因为尴尬而离开书店的行为都有点解释不通了。

     

     然而,对方却没有如我预料地对我加以无视或者是有些许不满,相反,一抹不在意的优雅微笑随着回应悄然流露:“因为你所敲下的节拍。”

    

    “节拍?”不得不说,这个答案我是完全没有考虑过。自己确实是对着笔记本、在桌面上敲下节拍,但是扪心自问,那节拍连自己都不满意,更谈何引起旁人的注意,没有像其他店一样被当作是小孩子瞎敲赶出去就已经很不错了。

    

    大概是察觉到我眉宇间不可置信,对方认真地肯定答至:“没错,是节拍。当我在书柜中找资料时,你无意打下的节拍吸引了我的注意力。怎么说呢,确实,这节拍节奏有些紊乱,而且顺序也有待调整,但是它所蕴含的活力和可塑性,让我不由地停下脚步,甚至主动走到你的身边。”说着,对方似乎想到什么地掩嘴一笑,不自主地继语:“而且,你也很认真,趴在桌上睡着时,竟然还在敲节拍。”

    

    “这,这只是我……”我连声反驳,但是吼出很有气势的自称后,却发现我竟找不出一丝合理的理由。很显然,对方也察觉到这一点,只见对方优雅地托着下巴,眼里满是笑意地望着卡壳的我。

   

     与那一双祖母绿眼睛对视片刻后,先前语气不佳加睡梦犯傻都被对方知晓的我,只好选择作罢,将话锋转为:“好吧,Hero感谢你对我的欣赏,也对刚才的无礼表示歉意,于是……我请你喝东西当做弥补吧,当然不是什么咖啡店,只能是店里的饮料机内低于三美元的饮品。”

     

    “好吧”他莞尔一笑,笑容里满是调皮,接连调侃道:“可是我不喝陌生人给的东西哦。”

     

     “好好好,我叫做阿尔弗雷德•F•琼斯,如你所见是一个节拍都弄得一塌糊涂的指挥家,嗯,虽然这身份是我自称的。然后现在在各个音乐厅里练习学习,单身,Over。”

     

     “很好。”目送我走到大厅一角的自动贩卖机,身后的男子佯装满意地轻轻鼓掌,毫不掩饰言语里的笑意,愉悦地肯定回应,并且友善地冲我的背影提示道:“不要买冰可乐给自己,你感冒。顺带我要红茶,谢谢。”

     

     开什么玩笑,可乐不加冰还怎么喝。在内心高谈冰镇可乐的美好同时,我拿起店内的纸杯,冲到饮料机前。然而,看着熟悉的冰镇可乐按钮,我犹豫了一会。最后,我捧着两杯热可可,从饮料机缓缓走回。

   

    “是热可可,你还真是听话呢。”闻到空气中弥散的可可醇香,桌边的他温柔一笑。在蒸汽的遮挡下,不远处的他视线温柔,那滴落在他双眼中的祖母绿,似一潭随风荡漾的温暖绿水,每一刻视线的对视,都是柔水轻抚的心灵深陷。

   

    强行无视他言语里的稚气调侃,我故意扯着音调,假装不满地向在不远处勾勾写写的他好奇询问:“话说Hero我都自我介绍,那么,什么时候你也有点表示啊。”

    

    试探抛去,我本以为至少要经历数次的推脱套路才能得到答复,但没想到,话音放落,优美的伦敦腔便低声送来他的名字:“亚瑟•柯克兰,很巧,是你的同行,一位词曲家。”

    

     难怪他听得懂我敲的节拍……思潮回涌,刹那间,我猛然察觉此前自己在睡梦中胡乱敲打的节拍岂不相当于班门弄斧。想着,一阵说不出来的尴尬苦汁,在心灵容器中随之倾覆,甚至还通过尴尬的神色,欲表现于脸上。

    

     我自然不会让这样的丑态为对方所捕捉,抢在亚瑟直视一刻,我递出还冒着热气的红茶,以明显动作粉饰自己这拙劣的姿态:“给,你的红茶。”

    

    “谢谢。”他伸出左手,接过我手中那温度适宜的红茶纸杯。亚瑟的手非常漂亮,无论是白皙的肌肤,还是明显的骨节,都如同出自名家之手,每一个弧度,都是视觉上美的享受。然而,在欣赏的片刻,我突然发现一个微不足道的异样:习惯用右手的他,为什么要用左手接过纸杯呢?

    

     好奇心让我无法作罢,但是由于角度问题,我无法在不动手的情况下,看到朝向街道一侧的右手。犹豫再三,我快速饮尽杯中的热可可,以店内垃圾桶已满为蹩脚的理由,抢在亚瑟质疑时刻的到来,冲入能看到他右手秘密的玻璃窗外侧街道。一切如我所愿,透过略带垢黄的玻璃窗,我将捕获所期盼的真相。

    

    然而,殊不知这真相竟温柔得让我无法再将亚瑟,当作是一个普通的路人对待。

    

   我对书店的印象并未有误,这是一家毫无亮点、设施略显老旧的书店,不仅仅是内部地板发霉作响,就连这看似牢固崭新的临街窗户,也大有问题:紧对座位的窗户,竟无法锁紧,总有一小道窗缝,迎接屋外风雨。

    

    这,就是那一张木桌上为何更显老旧的原因;这,就是为什么亚瑟的笔记本上总是容易沾湿并呈现墨痕的根源;这,就是亚瑟方才选择用左手接过纸杯的真正原因——因为他的右手,早已因为替感冒而昏睡的我遮挡从窗缝飘入的雨丝和强风,而被彻底打湿。

    

    站在这每一块砖、每一道钢筋、以及洋溢其上的每一声欢声笑语都不属于自己的冰冷街道上,我第一次感到此前从未有过的温暖和归属感。

   

     的确,作为指挥家,我一事无成,现在还只是满世界跑的实习指挥;作为单独的个体,在这个满是重压的社会里,我那看似阳光的笑容之下,到底隐藏了不自知的多少内心的痛苦和无奈。我无数次幻想和期盼,自己能触及温暖根源的瞬间。但是这又像是卖火柴的小女孩里那无稽幻想,搭建在利益和关系之上的所谓关怀,似短暂的火光,在熄灭之后,被遗弃在黑暗中的,也终究,还只有自己。

      

    我开始质疑在现实这一写实局限下,那幻想的粉红泡泡到底能飞到多远,才会迎来预料之中的破灭;质疑在社会的重压下,这所谓的温暖,何时会化为简单的数字,冻结在虚假的笑容上。然而,我从未想到,早已被我否认的温暖,却在不经意间,落入自己的身旁,以温暖的光芒,洒入以阳光乐观的假面掩盖的麻木真心。

     

    在纽约摸打滚爬被无数人否认的我,早已忘记真心一笑是什么,但是在这一刻,我却发现,我的嘴角,正在进行这被遗忘的动作。

    

    大概是察觉到右手秘密可能被发现,亚瑟连忙挽起扭过身来,冲玻璃窗外的我,以岔开的话题连声说道:“你不是扔个纸杯吗,怎么还在街上傻笑。”

    

    “没什么,”望向透过玻璃窗而有些朦胧的祖母绿双眼,我露出发自内心的笑容大声回应:“我只是,见到一个更傻的人罢了。”

     

    对,他比我更傻,会为了作为陌生人的我,而忍冻坐在窗缝旁,为我抵挡风雨。但是,此时此刻,正望向他的我,也很傻。因为对方这一个不经意的动作,我竟感到温暖开心,竟想要,深入了解陌生的他。

    

    我忘了望向我的他是什么表情,但是我知道,那一刻的我,绝对挂着欣慰快乐的愚蠢笑容。

    

     

    书店的偶遇后,出于个人想要了解他的私心,我本能地想要更加持续的发展。然而,当我直视那一双祖母绿眼睛时,昔日里向外交友的爽朗大胆仿佛只止于过往,在那似一眼潭水般映落自己身影的祖母绿里,我的伪装仿佛全然无效,取而代之的,是袒露本心、多少有点紧张的根本自我。

    

    后来吗?那一天的后来还真是有够逊的,自己明明巴不得想要知道他的Twitter、Facebook、还有Whatsapp等社交平台帐号,想着怎么样也要弄来电话号码吧,结果看了他大半天,自己也就莫名的舌头打结大半天,除了最后一句逊毕且毫无保障的“那,下次见”外,自己竟然多余的一字都挤不出来。Oh God!自己就不能稍微争点气吗。

     

    目送他的背影,我愣在原地默默挥手的同时,也感觉,心灵深处仿佛什么东西被默默抽取殆尽。我竭尽全力不去想这个方才认识不到五小时的绅士,但是,我的心间就像是封闭的山洞,在期盼和向往的砾石砸落后一瞬一秒,送来绵长不绝的心灵回音。

    

    在我认为那次的偶遇只将成为过往回忆中的星河辰石,终将随着时间的流逝,成为陨落地流星,仅滑落一道绚丽的光芒;然而,我料不到,漆黑的夜空中,有另一道流星也一同滑落,在同一地点的上空相遇相撞,为黑暗,送来撞碎一刻的烟火阑珊,以及,笼罩怀抱同样心情再度于书店相遇的彼此二人。

    

    怎么说呢,在书店再度相遇时,我们俩都感到无比的惊喜。相遇的紧张,想进一步相识的羞涩,还有对未知未来的期待,像是一瓶瓶剧烈摇动后的可乐,在我的内心深处,正不断地滋滋做响,浊去我脑内的理智。掩身于书架间,我借助摊开的书籍为媒介,遮挡自己不经意瞄过去的羞涩视线;凭敲出的节拍,勉强掩盖快要溢出的心跳声。

    

     节拍声落下,耳边竟传来不远处的细微回响;随着声音抬起头来,蔚蓝的海浪,不偏不倚地拍打在祖母绿树林根迹,而祖母绿的嫩叶,也随之飘落于海洋深处;颤抖着,条件反射地伸出手来,竟没想到,捉住同样颤抖发烫的彼方之手。

     

    那天,我们肩并肩地在书店里待到深夜关店。这是我在书店中待得最晚的一夜,也工作效率最低的一夜,整整几小时,除了《费加罗的婚礼》开头的几个音符外,其余全然未为我所铭记,但是不知为何,当我拿到亚瑟的电话号码、踩着夜色离开之时,我竟有勇气在街上手舞足蹈,对着皎洁的月亮,大声哼唱那句经典歌词“噢,来吧,别晚了”。

     

    从那一刻起,因为社会现实而披上尘世灰霾沦为沙砾的他,为碧绿的河水柔情轻抚,在原本黑暗的心间,闪耀原本自身的最惹眼星宿流光,照亮繁荣华丽的未来之世;从那一刻起,因为工作压力而被限制才能成为枯木的他,被蔚蓝的天际鼓动引导,于限制自身的牢/笼中,舒展足以冲破约束的枝叶才能,重现自由枝叶所及的参天壮景。

     

    曾几何时,我们养成了工作结束后便来到书店的习惯,坐在那个让彼此结缘的座位上,向正创作即将为不少人歌唱的巨作的天才词曲家,吐槽“今天跑了多少家音乐厅结果仅对着镜子练习指挥了一天”的无奈工作;向拿着铅笔在空气中不断比划模拟指挥的新人指挥家,感慨灵感与现实约束碰撞的无奈。

    

     现实世界的压力,磨去我们的棱角,让我们只能拖着这副皮囊,上演字面上的《无词歌》。但是,与身旁的他交谈之时的愉悦和快乐,却在我们的心间,循环演奏来自门德尔松的《无词歌》,让那些曾让我们头疼难耐的压力硕石,成为精致的历练根基;让曾为之约束痛苦的彼此,找到了接受和乐观的根据。

     

     渐渐地,我尝试着约亚瑟出来,与他在除书店以外的地方相遇相处,与他畅谈除了音乐之外的其余乐事,与他,建立除了友谊之外的情感。

    

    我不是开玩笑,我知道自己的这一个选择会指向一个何样的未来;我也曾为这样的选择所犹豫不决,而举棋不定,甚至曾放任自身只为了找一个重返大众道路的轨道。但是越那么做,我就越发现,那在我心中二十二年的真心,早已为那一位优雅漂亮的伦敦绅士所俘获。

    

    扪心自问,与亚瑟在一起的每分每秒,无论是普通寻常的书店杂谈,还是在公园喂鸽子时的自由温馨,亦或者是单纯地站在地铁站月台上等待时无意间的温柔擦肩,我都感受到无比的幸福。我从未想过一些日常小事,会在不知不觉中,连结拼凑成一大幅由心动和幸福勾画的爱恋拼图。

   

    “我爱你”三个字很容易拼写,就连几岁的孩子,都可以将它脱口而出。但在亚瑟的面前,这三个字却变成了驻在内心的一座高山。我不愿意轻言爱意,因为我知道,徒有漂亮的言语,没有对应承诺的实践的恋情,是多么的脆弱,就像那漂亮的肥皂泡一般,泛着不亚于任何光源的七彩光芒,可却连最普通寻常的一股微风,也足以让它化作碎片。我对着浴室的镜子,一遍又一遍地询问自己是否真心,却换来了,心灵深处的自己一遍又一遍地附以肯定答案。

      

     爱一个人,是一次漫长的征途,从恋情萌芽的一瞬,至白头偕老告别一方的刹那,期间所经历的每分每秒,都有可能会遇上让这颗无法再复制的爱恋之心产生裂痕的变调插曲。放开对方,则会堕落深涯,让过往的海誓山盟,成为人生中最可笑的谈资;而即便嘴上骂骂咧咧但在历经荆棘穿刺仍不变初心地紧握对方的手走下去,则才是真爱所在。

    

    我尝试着,在一次分别之时,扯住亚瑟的手臂,鼓起勇气,扯着像是刀子拉小提琴的尖锐嗓音,用仿佛钢琴断板般的节奏,吐出现在回头一听都觉得蹩脚青涩、小学生的感恩节小贺卡用词都比我优美的邀请言语。寒风吹袭而来,吹红我挽留的手,但是一股无法褪去的紧张,却让我感到无言的燥热。

   

    我不记得那份答案我等了多长时间,也许是短短几秒,也许持续数分,但是在我看来,那无可置疑是最漫长的等待时间之一。我像蜡像一样地呆站在原地,就连细微的动作偏移也倘若无存,保持不变的动作,仿佛时间停滞于身一般,或许说,我的潜意识里正期盼时间停止,以避免即将出现的委婉拒绝。

    

    直到一声轻微肯定答复柔声落下。

     

     我呆愣着俯下身体来,有点不可置信地望向明显察觉到情感的异样也坦然接受我的亚瑟。而正在同时,一抹沁心的祖母绿悄然滑入眼帘。一瞬间,繁星找到了永远映照自己的一眼绿潭,而深树遇见了不断包容自己的宽阔天空。

    

    浅笑间,我们开始深交;漫步间,我们开始走近对方。与我的鲁莽和孩子气不同,出身传统家庭的古板绅士亚瑟十分的谨慎,我们都知道,对方的一举一动到底想向自己传递何种原始情感。深陷爱海的我巴不得马上将亚瑟与自己永远地捆在一起,但是世界的Hero从不会强迫任何人,对于自己的心上人更是如此。

   

     我耐心地等待他的回复,并为他,竭尽全力做到最好。比如在下暴雨的时候,自己即便远在一方,也会不顾一切地来到浅金色绅士跟前,为他撑起一把挡雨的雨伞;比如在Twitter上无意看见他的深夜动态,总会小心翼翼地前来关心,为多愁善感的他送来午夜慰问;比如,在书店里他趴在桌上睡着时,伸出左手用衣服撑起一个挡风屏,为他送来无忧的温暖。

   

     我们就像是两只刺猬,因为社会和压力而武/装自己,变得自由和强大;但是在最爱的人面前,却又显得尤为笨拙,竭尽全力想要向对方表达内心的温柔,但又担心自己的锋利之刺是否会伤害最爱的他。我们都知道,爱是一种毒/药,但是很不巧的是,此刻的我们,却甘愿将其一饮而尽。

   

     没有过多的花言巧语,也没有激烈煽情的动作暗示,仅不再松开的握手,还有蜻蜓点水般的一个轻吻,彼此那空无一人的心灵音乐厅里,出现了一位鲁莽紧张的新人指挥家,还有一位优雅多才的词曲家。

   

     除去最初向亲友公布的惊讶,我们的恋爱并不轰动,没有那些电视剧中常见的挣扎彷徨,有的,是自然和温馨的彼此相依。别人说,柴米油盐等家务事,是磨去情侣恋情棱角甚至破坏的一大重击,但在我们看来,确实甜蜜的磨合剂。

   

    说实话,我从未料到对厨艺了解深厚的亚瑟竟只是“理论派”,出自他之手的料理,无一不是具备魔幻色彩。然而,即便这味道和卖相都相当独特,我也总对此各种挑剔,但是每每看到这一盘盘看不出原材料的焦黑料理,还有站在它们面前有些低落的他时,一股暖流总是无声淌落,让我感到前所未有的温暖兴奋。也许味道确实难以下咽,但是,这其中所包含的心意和情感,早已使它比世上任何一道佳肴都要美味。

   

    我从未向他许下海誓山盟,我只向他许下一个终生的承诺:他眼里的失落,我愿以双手拭去;他唇角的不甘,我倾于亲吻抹逝。

     

    我们的故事,没有过多的波澜起伏,只是一个又一个平平淡淡的日常故事,从未出格,一切就像是肖邦的《升C小调幻想即兴曲》一样,满是幻想世界般的美丽和幸福。就连人生中仅期盼有一次的求婚,也是如此。

    

    我曾在心里模拟过无数次有关于求婚的一个又一个可能,曾在心中幻想那一刻的到来,但殊不知,在一次简简单单地森林漫步中,那一句我曾翻烂词典也找不出适合描述的求婚告白,竟自然地脱口而出。

     

     只是孩子气地草地追逐,奔跑间晃过的绿影繁光,自然地泼洒在扬言要比我先抵达终点的亚瑟身上,使我不住伸出手,去捕捉近在咫尺的你,那一道人生中的逐光温暖。

    

    只是终点一刻让反超相拥,缠绕在指间的无尽温暖,萦绕耳际的熟悉喘息,还有你脸上那不服气的可爱笑容,在不知不觉中,融化了那直达本心的真意冰霜,让我不禁加大手中的力量,颤抖着嗓音,犹豫着如何倾吐而出。

     

     只是亚瑟抬头无意晃过的好奇视线,竟像是此世间最透入心灵铁壁的微光,为一直将自己锁在其中的我不住向往,给予了我对未来那近乎过分美好的空想期盼,使那止于心间、卡在喉咙的求婚爱语,悉数流露一尽。

    

    我曾向亚瑟许诺,绝不会让他掉落一滴泪水,但是这一个承诺,却在求婚一刻被光速破灭。他哭了,在巨大的枯木映衬下,他显得是多么的纤细和单薄,他的泪水又衬得多么神圣及让我心疼。伸出手,我小心翼翼地为他拭去眼睫毛上挂落的晶莹泪光。他没有躲避,安静地站在我的面前,默默地承受我所能给予他的片刻温暖。

   

     待手背拭去最后一滴泪水时,看着有些发红的眼眶,我犹豫着,向他满是歉意地低声道歉:“抱歉,我还是把你弄哭了。就,你不答应也没什么……”

     

    “你这句话说对了一半。”拭去泪水的手被轻轻握住,祖母绿双眼的天使抬起头来,一边轻轻地掰着我的手指,一边柔声低语:“第一,确实是你弄哭了我,你要负责;第二就是……我从未道过一句‘拒绝’。”

     

    叠影下,他的笑容莞尔;层光里,我们相握彼此。那一刻,我听到了世间最美妙的声音。我一把将他抱紧在怀中,竭尽全力。而亚瑟并未拒绝,伸出手,轻轻地拍着我的后背,告诉我,他的存在。

    

     婚礼就像我们的恋爱一般,平淡如水,并不轰动。作为新人,我们当然期望能够收到来自全世界的祝福,但是同时,我们很清楚,最想获得的祝福,早已随着婚礼上的一句“I Do”落入彼此心灵。在亲友们的祝福下,我们结婚了。

    

    婚后的生活,其实与婚前没有多大的区别。我和他还是那样亲密无间,还是一起畅谈音乐之事,还是一同愉快地互相吐槽,而又互相依靠。

   

     只是,当我拖着疲惫的身躯从不知道位于纽约城哪个角落赶回来时,迎接我的不是承诺“十五分钟必达”的宅急送,而是一桌没有卖相但是格外温暖的食物,以及,一个坐在桌边,愿意骂我“不要再喝冰可乐”的同时还为我递来一杯热可可的世间挚爱。

    

    只是,当拉着贴满世界各地标签的行李箱、从机场风尘仆仆返家的绅士词曲家回来一刻,还未等他踏入家门,便会有一位鲁莽的大男孩将他揽入怀中,为他给予期盼的温暖,让他有无尽的归属感。

     

    只是,当我们畅谈音乐时,我不再是仅对着一大堆烦人的乐谱和镜子自我练习指挥,他也不再是面徒四壁地苦思冥想音调词句,而是彼此相望,让我这位无助的新人指挥家遇到了人生第一位也是最重要的观众,让他那位孤独的词曲家碰见了能为他带来希望和活跃的灵感之光。有时我们就是这样,面对面地坐在床上,彼此打闹吐槽,让我捧着他那一沓看不懂的手稿瞎哼唱几句,让他安稳地靠在我的胸膛,以我的手为引导,在空中无形指挥。

    

    这在一些人看来,两个结婚的大男人在床上居然不是在剧/烈/运/动也不是一起看有颜色的片子,而是靠在一起畅谈没有实形的音乐理想,这简直荒谬无趣。但是在我们看来,这,也许是我们这段恋情中最美好的部分。

   

    音乐对我们而言,是灵魂的升华;而彼此,则是世间躯壳的唯美相靠。相对于那些夸张的影视作品,我们的生活也许无趣无聊,但对于我们而言,当下及未来,我们都将在心中永恒地谱唱罗伯特•舒曼的《诗人之恋》。

     

     一切,仿佛都如愿而至。在感恩节到来的今天,通过不断地训练,我的指挥才能终于得到乐团的赏识,开始有机会试着站在观众的面前,施展自我风格的指挥魔法。而在我兴奋地买完材料准备庆祝晚餐时,我也收到亚瑟打来的电话,他那兴奋颤抖的声音告诉我,他的灵感终于涌现,他正坐在那家彼此相识的二手书店里,编写理想中的交响曲乐谱。

   

    那家伙,若不是我强行要求要早点回来我也有好消息要传达,他大概打算又像以往那样,待在书店不吃不喝好几天以完成著作。不过,他在努力创作,那Hero我也不能输不是吗。一边听着话筒一侧的他兴奋快乐的连声回家许诺声,我一边叮嘱记得穿上反光萤色马甲注意安全的同时,无奈而又幸福地举起胡椒粉瓶,我浅笑着往烹饪中的煎牛扒上洒落点滴,立志在他踏入家门的一刻,端上最美好的感恩节大餐。

    

     每每回想起有关于他的一切,我都不住暗自感慨,这是梦吧,我现在拥有的一切,都美好得让我颤抖感动。如果这真的是一个梦,那么,就让我永远沉醉其中,让我,永远地拥抱最爱的一切。想着,我摸了摸无名指上的婚戒,冰凉的触感及纹路告诉我,这一切均为事实。

    

    

#2

    

    这是梦吧。

    

    这/他/妈必须是梦,毋需质疑,这绝对是梦,还是那种小屁孩偷看扯淡恐怖片后做的滑稽荒诞噩梦!Oh s*it,我最近是不是还看了警/匪/片,这警/车还有警/官居然如此真实,该死,有没有盗梦组织缺人,凭这想象力和真实性我可以做一个筑梦师,当然,要有保障还可以定期回家的才行,否则我没办法让亚瑟放心。

    

    对了亚瑟呢,他怎么还没回来,现在都是晚上九点了,在不快回来太晚吃东西对胃不好……该死你能不能闭嘴,我的可恶幻想。你说亚瑟出车祸死了?噢我管你用的是“离世”还是“逝世”这些委婉的词,你这意思就是这样对吧?很好我希望你不要再挑战我的下限,你要是再敢对我的配偶不敬,我想我会在投诉你的同时顺带给一个一击重拳。

    

    你们到底有完没完,还要我跟你们去一趟太平间。兄弟今天不是愚人节,就算是愚人节你这种玩笑可谓是最恶劣低俗笑话,没有之一,你的母亲就没有告诉你玩笑的界限吗。还有你是哪家富家子弟,亦或者是我得罪太多人了?否则你这一大票群众演员是怎么一回事。兄弟别怪我不提醒你,你这样乱冒充可会被真正的那位给捉进去的。

    

    呵呵好笑,你还给我看警/官证了。噢是社区/局里的啊,竟然都伪/造/高/仿,那你怎么不试试弄个F/B/I呢,那个多炫酷不是吗,多适合你的青春期幻想。好吧先生们,如你所见我的右手正握着锅铲,我正在做饭,如果不介意的话我希望你可以换一家开玩笑,但是记住绝对别玩这种游戏可以吗,拿别人的生命玩这种低俗玩笑真的很恶劣。

    

    等等……你们怎么,怎么还强行扯我上车。嘿你这是新型骗术吗,该死,你松手,好家伙你们人海战略……等等我的锅里还煎着橙汁猪扒,那是亚瑟最喜欢的料理,已经没有剩余材料了,可不能弄坏啊……嘿你们讲不讲理啊……

   

    ……

    

    从那位自称是警/官的人来到我的面前起,至抵达所谓的目的地,期间经历了二十分钟。在车上,我的心情从未像当时那样变化丰富。从最初被扯上车的愤怒和控诉,到往后认为是黑道的婉转妥协拖延,再到……经过书店门外十字路口,瞥见柏油马路上的斑斑/红/迹,一条条让我头皮发麻的警/戒/线,以及那一辆严重变形的熟悉自行车后,我的心猛然跌到冰点。

    

    此前,我期盼这辆警/车能早点抵达目的地,让我有机会狠狠地嘲笑这群人恶作剧的荒谬和恶趣味,紧接着抢在料理凉了前尽快赶回家,继续惊喜的感恩节大餐制作,以及,模拟向他坦述好消息的画面场景。

    

     然而现在,我简直不敢抬头看窗外略过的一景一物。对他们越发真实的言语的恐惧,让我这个世界的Hero也不住低头颤抖。这个社区不大,每一个景物和场面我都了如指掌。正因为此,我才不愿意撇望,我担心我会发现所驶向的方向与某个宣告死亡的地方相同,我担忧浑身每一个细胞都在叫嚣恐惧的结局,我害怕,他们所说的一切都是真相。

    

    我低下头,躲避着所有的一切。仅呆呆地凝视着,淌落在腿上的一道道流光,用不间断以日常琐事的幻想,掩盖内心的恐惧和担忧:不知道他们有没有帮自己关火,感觉猪扒还是煎坏了要不让亚瑟吃我汉堡里的牛肉吧,还有我好像没带钥匙出门,看来真的要等亚瑟回来了……该死,我怎么穿着与亚瑟情侣款的拖鞋出门,这样会弄脏的……

   

    一遍遍地用琐事移开注意力,用近乎无厘头的理由让自己放松,让自己的脑海和心中没有任何空隙足以填充即将推到面前的现实。然而,随着距离的缩短,一声声杂乱的疑问还是无可控制地涌向心间:刚刚十字路口那到底发生了什么,今天是新的愚人节吗,这不可能吧,亚瑟在哪,他在哪,该死我的电话呢,我要给他打电话,F*ck 为什么一直不接……

     

    我不断地拨打那个熟记于心的电话号码,期盼着话筒一侧的忙音能被打断,传来熟悉的伦敦腔。什么内容都行,只要亚瑟你接了电话就行!我一遍遍地在心中呼喊着,期盼着,祈祷着,话筒一侧能传来一声答复,然而,徒有一次又一次的忙音,对我投来无奈纸绝望的落音。

    

     我期待这只是亚瑟的手机丢了不见了,我祈祷下车后警/方们由于担心我而有关是否会面的讨论只是幻听,我甚至祈祷这一切都只是梦境。然而,直到我被带到冰冷的房间见到白布包裹的冰凉的他,还有摆放在他身边的那还闪着提示灯的破裂手机时,一切的悲痛幻想,成为了不争的可悲事实,而一切的祈祷怜哀,只换来了,来自法/医的陈述和歉意。

    

     接下来发生的一切,我已记不清了,或许说,我根本就在排斥记住这一系列的事情。我不记得我是怎么在被迫接受这样撕心裂肺的痛苦事情后,是如何意识重新连接的;我不记得在那只有黑和白的仪式上,我是如何撑到最后的;我甚至不记得自己扯动这副仿佛被抽去力量的躯体,是如何抬起那沉重的木棺,穿过那一层层黑压压的人群,将他永远地埋葬在寂寞的厚土里。

     

    由亚瑟精心挑选的平底锅里,正躺着一块被老鼠啃食过的橙汁猪扒,那擦洗干净的高脚酒杯上蒙上一层薄灰,由他精心照顾的花朵们,正随他步上遥远的别道。

    

    我从未察觉,这一栋与亚瑟的爱巢之屋,竟是如此的宽敞硕大。昔日觉得狭窄至仅能两人仅靠的房间,此刻却像是音乐厅那样的大得可怕;昔日总会无意相撞相缠的床铺,竟宽大至让我宿夜寒冷;昔日里只有沉睡才能重返宁静的房屋,此刻,却似我的心一般空洞回响。

     

     这是梦吧。我无数次地喊出这一个近似怜哀祈祷的结论。我紧靠在卧室窗台以下的冰凉墙壁,期盼能像过往所习惯般,一起身,便能看见在花园里整理花草的耐心绅士,看到拉着行李箱返家的词曲家,看到那抹祖母绿撞见蔚蓝时的欣喜温柔。

     

     然而,此时花园中的花朵早已枯萎,记载着他人生痕迹的行李箱早已覆满灰尘,他车祸时车篮上的感恩节蜡烛此时早已在仪式上燃尽,那一双让我沁心的祖母绿,早已永远地合上,沉睡在泥土之下。

    

    与我的心一同。

     

    有人说时间是最好的良药,它可以抚平伤口的疤痕,冲淡过往的疼痛。但是,在我看来,这是莫大的悲哀,它不仅无法修复我那已经破碎的灵魂,还像一把刀子,割/开仪式上素未谋面的同行虚假嘴脸,让我看到“只有逝世失去,人们才会意识到人才光芒”的悲哀;并似一条条沉重冰凉的枷锁,将我锁在这边的时间,拖慢我前去那个世界的步伐。

    

    分别,是每一段感情的必须终点。我自知如此,但我从未料及,它竟就在眼前,以这样一座冰凉的墓碑,带走了我最爱的人。处身现世,我不再期盼自己站在维也纳金色大厅里,指挥最棒的乐团,向世间展露自己的才华;我只渴求,自己能够尽早结束前方的道路,步入他沉睡中的冰凉墓下。

     

     时间真的很可怕,它可以让人刻骨铭心,它也可以让一切,只成为过往的沙砾流尘。亚瑟不同于我,他是天才,无可置疑。但是这样的明星竟这般无声陨落,这让我无法接受。出于对亚瑟的哀思寄托,我向警/方要来了载亚瑟走向人生最后一站的自行车。

     

     自行车已彻底变形,结实的不锈钢此刻已扭曲成为麻花,前行的前轮,更是被撞至支离破碎被甩到一旁。原本荧光蓝的车身,此刻满为灰色擦痕及汽油、还有斑驳红/迹所覆盖。看着这被高度损伤的自行车,我不敢想象在那短暂的数秒中,亚瑟到底遭遇了什么。我只知道,指腹拂过每一条裂痕的同时,我都是撕心裂肺的疼痛。

     

    我把自行车重新组装,拿出与亚瑟一同刷洗墙壁时的白油漆,将它涂成纯白,摆放在那目击亚瑟离开全过程的十字路口行道树边上。说实话,我不是圣人,自相爱的那一刻起,世界的英雄为爱变得自私。我并不指望能够引起多少人的共鸣哀思,我只希望,这样的举措,能让卡在心中的悲痛溶液,得以迎来倾覆缓解。

     

    来自不同人群的花束,安静地躺在自行车的后轮上。来自亲友的慰问安抚,也悄然地落入我的身旁。我知道,这是一切的后期,这系列过去之后,亚瑟只会成为一个名字和符号,活在一部分人的心中和记忆里。人生不会因此而暂停,但是我尽力接受,但是我无法停止,无意中瞟向家中刀具和绳索的别用用心视线。

     

    如果此刻的我选择结束一切,无需猜测,我敢肯定那边的亚瑟肯定会把我打趴在地。我知道,我必须活下来,坚定地走完没有他的人生,但是可悲的是,自己的腿仿佛不受控制般,永远无法向外迈出一步。

    

     一个值得让我坚持寄托的目标,也许会是前进的动力。意外下,很多人会为了所爱的人,去追究肇/事方的责任。然而,我却发现这并不能持续支撑我多久。肇/事司机从未逃逸,在意外发生的一刻,他便马不停蹄地寻求帮助,还主动承担理应担负的责任。即便是因为他我失去了最爱的人,但是我却无法过分地去恨正支撑着整一个家庭的他。更况且,恨意的怒火,只是短暂的猛烈,若过分依托于此,那么待殆尽之时,一切只会成为灰烬,以及悲凉的痛苦结局。

     

    就在我迷茫之时,在警方寄还给我的亚瑟曾携带的包/裹里,我捕捉到了一抹寄托和希望。他的词曲笔记本内,竟出现了一张我从未见过的乐谱。回想那一天我们的最后一通电话,我猛然察觉,这是亚瑟滞留书店的根本原因——一份被他称为满意杰作的灵感半成品。

    

     看着这用熟悉的字迹编写的最后之作,我心痛不已。我撕下那一页,本能地想要将这作为导火线的乐谱揉烂毁灭。但是潜意识里,仿佛什么正在苏醒,一个让我惊讶的念头凭空出现:就让我,亲自编写完成这部杰作,让我带领世界上最棒的乐团,还有最适合的歌手,一同为亚瑟送上这一部生命的交响曲。

     

    话虽容易,但是其中的困难可想而知。我不是天才,我连自己的观众都从未有过,我的编曲能力简直可谓是孩童水平,没有人脉没有经验甚至连让亚瑟满意的乐团及歌手都从未遇见过的我,根本没有资格谈及合作。但是,为了亚瑟的作品,为了自己的前进目标,我迈出了第一步。

     

    我毅然辞去乐团中的实习生职位,我把自己限制在书店和自家的两点一线中,每一天都在书店中寻找资料,想方设法地编写剩下的乐谱,直至店长劝我,我才离开返家。我踩着清晨的露水和晨曦,来到那将彼此连结的书桌旁奋斗;我披着凌晨时分的星辰月光,重返空无一人的家中,一遍一遍地对着浴室的镜子,模拟着指挥的手势和姿态。

     

    时间,在不知不觉中悄然消逝,而我,也在不知不觉中完成了一份又一份的乐谱。借助亚瑟的关系,我厚着脸皮,找到一些乐谱名家,寻求检查和帮助。他们很乐意接待我,但是无不例外,当看完乐谱推敲片刻后,都露出了从欣赏到遗憾的神情。

    

    失败是必然道路,我早有自觉。但是一次又一次的失败,磨去了我的自信。我知道自己才能不如,于是就像那些名人语录般,废寝忘食地加倍努力。但是事实上,凡人与天才间的距离,不是简简单单地努力便可达成。一次又一次地否认,似一把把见到,刺痛我那伪装强大的心,让我看到内心的空洞和悲哀。

     

    编曲上的挫折,磨去我的自信。而指挥上的连环失误,更是灼去我的最后理智和动力。看着镜子中那像是小丑般不断失误的自己,一直掩藏在心中的压力和痛苦,在与亚瑟的爱慕思绪及不愿接受中一并迸发。

    

    我曾自称是世界的英雄,竭尽全力去帮助有需要的人,但是可悲的是,我却没有保护好最爱的他。我曾相信努力定会有回报,然而自己努力那么长时间,除了编写出像是开玩笑般的简单乐谱以及摆出小丑抛球一般的随意姿态外,我竟一无所获。

    

    看着镜子中的自己,我无法控制内心的激动,怒火,悲哀,伤痛,让我失去了理智,我一拳砸在镜子上,蜘蛛网状的裂痕遍布镜子,而自己的手,正滴落点点红泪。

    

    破碎的镜子里,我被折射分裂成多个身影,仿佛是刚踏入这个社会时一样,为生存而戴上各种假面。是亚瑟的出现,让我找到了众多假面下最如一的真实自我。然而,失去他后的自己,不仅重返过往的无力,更可悲的是,还让诸多面具,都无法掩盖粉饰内心的悲痛事实。

    

    冲出家门,我就像是一个疯子一样,在街道上狂奔。多日未运动的肢体,在猛然剧/烈/运/动的作用下,变得疲惫酸痛;因为悲伤落泪而疲惫的双眼,在强风中,更是无法捕捉到曾散落在街道上的彼此点滴。我很累,很难受,如果可以我完全不想奔跑,我只想缩在窗台下,期盼梦醒一刻。

   

    然而,我知道,我不能再局限在自我欺骗的过去,我必须面对现实,我要让远在天国的他放心。没错,奔跑很累,但是,这份劳累和疼痛,不仅肌肉酸痛还会让我喉带腥味,可这却足以让我感到活着的实感。

    

     我不知道这副身体的条件反射将会把我送到何方,但是我却毫不压制,等待着即将送到眼帘的景物。然而,待道路越发熟悉,就连坡度都一模一样时,我才猛然察觉,眼前的,正是自己向亚瑟许诺终生的公园树林。

    

    曾与你并肩奔跑的林间绿道,此刻只有我一人孤影晃过;曾与你分享午餐的巨树,此刻只留下了被虫蛀的空壳;曾与你像孩子般比拼谁先抵达终点的枯木拱洞,此刻,只有荒芜的枯草相伴。轻抚枯木的纹路,与亚瑟一同幸福相随的时光记忆冲入脑内,一遍遍地冲击我那快要破裂的心,以及,撕/裂那破碎的灵魂。

     

    我们曾期盼感情似树,不断地生长蔓延,拥有长远的未来,但殊不知,新树蛀空,枯木逐渐腐败,我与亚瑟,也永远地失去了猜想过无数次的未来。

  

    揪心感,让我快无法呼吸。我想要离开,离开这片记载甜蜜过去但又反衬此刻悲哀的树林。扭头转身,猛然间,一小抹新绿,夺取了我的注意。   

     

    定眼一看,在枯树拱洞之下,一棵小小的嫩绿树苗,正吸收着枯树的营养,不断地茁壮成长。恍惚间,我的思绪回流,求婚那刻亚瑟的言语悄然落入耳际——  

     

    ——“树枯萎了,但是会有无限的新芽,新芽将不断茁壮成长,似我们的爱一样,生生不息。”

    

     没错,亚瑟已经离开,我与亚瑟之间,也因此隔着由生命搭建的一面无形铁壁。但是,我与他的爱火,却从未因此而熄灭取代。从相爱的那一刻起,这份爱火便无声燃起。只要内心永存爱意,那么即便一方走向结束,它也将作为彼此许诺的证言,生生不息。

    

     我从不是一个人,即便是在亚瑟离开的现在,沐浴着彼此许诺和爱意的我,也仍是如此。心中的那份双方爱火,将照亮前行的道路,而彼此的信赖,将为我带来新生和勇气。

    

     亚瑟遗留的乐谱,不仅仅是他的杰作,还是他投给我的最后一个问题。前半部分的乐谱由亚瑟此前的经历和经验所撰写,向世人坦述这位年轻词曲家所拥有的一切。而作为续写者的我,不该沉浸在过往,不该仅沿着亚瑟的道路,去探寻相似类同。

     

     我和亚瑟的情感,是双方的相依相存;而这份乐谱里,我不是亚瑟•柯克兰,我是阿尔弗雷德•F•琼斯,亚瑟的伴侣,以及,这份乐谱的第二位编者。这份乐谱,不是单一风格的续写,是双方情感和思想的碰撞,是一道来自过去对未来的探索持续,是一次,让我用音乐向天国的他放下心来,向他阐述自己面对未来的向前希望和寄托。

    

     轻轻地摸了摸披上灰尘的嫩芽,我不再止步于失去的当下。时间无形而动,而我,也必须踩紧时间的轨迹,从悲痛中走出,用自己的风格,与亚瑟留下的过往碰撞,谱写真正对亚瑟许诺的未来展望答案。

     

     无论是美好的过去,还是不愿直面的悲伤,这一切都不是梦,而是实打实地发生在现实世界中的点点滴滴。与亚瑟的美好时光,是我所珍惜的宝物,以及前进的动力。

   

    没有亚瑟的未来,注定是痛苦难熬的漫长征程,但这不意味着未来是炼狱是绝望;燃于心中的爱火,使我跨越生死的约束,让我用继续进行的音乐,向远在天国的他,送来自己的期望和无尽爱意。

     

      

#3

   

    感恩节,美国纽约大都会歌剧院

    

    穿上修身昂贵的燕尾服,我正站在庄严的舞台上,用早已冒着手汗的手握紧指挥棒,环视着身旁的一切。

    

    世界著名的波士顿交响乐团正环绕着我,呈扇形地坐在我的面前。一把把象征着乐手骄傲和荣光的乐器,一一保持最标准的姿势,躺在他们的手中。身旁,著名的女歌手艾米莉身着华装,正面对观众,调整着呼吸,等待继而到来的表演时刻。

   

    融建筑风格古典与现代于一体,将观众席布置为华丽的马蹄形的全世界屈指可数的大剧院,正映落在我的眼前。金碧辉煌的奢华装饰,呈现精细的设计弧度角度,为在场的所有人总来绝对的美学享受。衣着考究的观众们,手里拿着精致的门票,有序地入场就坐,无一例外地调整视线,向正站在舞台中心的我,投来欣赏而期待的目光。

     

     在亚瑟离世后的第三年,通过这三年来的不断创作努力,以及一贯的坚持,我不仅成功编写一份又一份乐谱,以其中包含的认真努力,还有从未见过但又不住欣赏赞美的风格,赢得人们的赞赏和注意,还成功地打动了亚瑟的老师,让他愿意协助自己,调整乐谱,提升自己,最终谱写完成那一份足以感动和邀得世界著名的乐团和理想中的歌手一同合作,并以全身心编写的未来期盼,与亚瑟曾写落的过去坦述相碰撞的满意答卷。

    

     梦想,不再遥远,就在此刻,便可迎来实现的未来;对他的答复和呼应,不再止于心中,传送到遥远的天际一侧的乐曲成为梦想的产物,并即将,在这华丽的音乐厅里,传递至最爱的他的耳际。

     

     轻敲谱架,深呼吸,轻轻地摸了摸无名指上的婚戒,我努力控制内心的兴奋和激动,向眼前的乐团朋友们,传来一切开始的信号。指挥棒随着我的动作,而悄然滑落,来自队伍最末端的钢琴和鼓声,似此刻我的紧张心跳声般,打破了空气的宁静;空灵的女声,在我的耳际响起;悠扬的管弦乐,随着我的指挥,一同协作,流露最美妙的声音。

    

    歌声落下,乐声四起,我站在舞台中央,竭尽全力地挥动手中的指挥棒。我自知自己的歌声远不及所求,但是在这乐声中,我无法按耐地放声高歌。每一个落音,每一个声调,都是我对亚瑟的灵魂共鸣。这不仅仅是一首交响乐,还是我的情感寄托,我的灵魂嘶吼,以及,对亚瑟永远的思慕传递。

     

     此刻的我不仅仅是一位指挥家,指挥着杰出的乐团和歌手,向大众传来用灵魂和爱意编写的悠扬乐声;还是一位苦思远迹爱人的孤单默影,正竭尽全力地榨干藏于灵魂的丝丝爱意,向远在天国的亚瑟,传达自己的爱慕,还有未来的坚持信守。

     

     绿树燃尽,成为枯根灰烬,飘散在溪流遥不可及的天际。

    

    但是,溪流并未因此枯竭。它怀抱着希望和坚持,不断地向理想中的方向涌去,直到撞入大海,与遥远的天际,形成海天一线的交响相遇。

      

     亚瑟,这是你离开的第三年,我确实很寂寞很痛苦,但是我不再用过去约束自己,我正努力向前,正学着,去适应没有你的时光。

    

    花园里的花,我看着你留下来的园艺书籍,一株一株地重新种植,悉心照顾。知道吗,现在我们的花园成为了社区里数一数二的美丽秘境,别说蜂蝶,就连附近的孩子们,也总是踮高脚尖想要瞧瞧篱笆里面的写意世界。

   

    你的行李箱,我并没有抛弃。我把它擦干净,成为我旅身异国的好伙伴。现在,它的表层已经贴满了来自世界各地的标签,成为了一个花俏而有些可爱的“老古董”。这不也挺可爱的吗。

    

    别担心我,失去你的世界确实寡味不少,但是我不会就此而放弃这个世界,我知道,你对我的期盼。相信我,会连着你的份,用最耀眼的光芒,成为最闪耀的新星。

   

    亚瑟,听得见吗,我为你献上的交响曲。

    

     听得见吗,无数次能概述我的生活状态的“想你”,无数次在深夜中吼出口的“别走”,以及,一句愿意述说无数遍的“我爱你”。

    

     乐声结束,台下掌声震耳,连成一片巨浪,向我传来。然而,带着泪水转过身去,我却看不见座无虚席的观众们,我只看见一个单薄的人影。

   

     他穿着记忆中的白衬衫,与白瓷般的肌肤相互映衬,简洁而干净;浅金色的碎发,轻柔地抚下,勾勒着那一张我曾用指腹和亲吻描摹的脸庞;微微抿起的唇颤抖着,露出一个温柔至极的笑容。而那一双活在我心中的祖母绿眼睛里,闪烁着与我无差别的幸福泪花。

     

    

    还好,你听见了,我为你献上的交响乐。

    

    我爱你。

    

    

En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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